黛玉从过往的动静中就能看出父亲并不是“站在居中”,此时也没忧心,笑着应喏点头。
既然书籍到手,她便先一步回到院子中,在书房里上上下下看望起来,要选个好地方放置。
话本页面略带枯黄,保存得却是完好。
除了孤本以外,还有其他的话本子。
最上方的一本吸引了黛玉的注意了。
这看上去最为崭新,带着幽幽墨香,翻开第一页便是金屋藏娇的故事。
不同于她和四哥讲的悲戚结局。
在这本之中,刘彻借陈氏助力得以继位,帝姐平阳公主献上歌伎,刘彻宠幸卫子夫、冷落后位。
接下来不是刘彻废后,而是刘彻因违背誓言妄图废后,与祭祀时受到天雷之罚。
黛玉翻动书页的手指停了下来。
这金屋藏娇虽本来就是志怪故事,而这本更改的更是奇特。
她往后一翻,看到了最后加上的一句话。
若得阿娇,当以金屋贮之。若得吾念,当以青天任游,若有违誓,天谴以之。
“啪。”地一声,黛玉倏然将书页关了回去,心头跳动地加快。
三皇子也没大婚。不同于北静王的风流招摇,他只有简单几个赐下的人,后院零落。
这意思透过书籍,过分隐晦又过分透彻地点了出来。
黛玉将书籍往下方压好,想想让侍女在鼎内点上烛火,以读书之由令她们都出了去。
等到屋内无人,她才将书本翻出来,整整齐齐撕下最后一页,拢到鼎内一块燃了。
书页很快就被烛火舔舐,蜷缩着变为焦黑的一点。
墨香与鼎香燃成白烟,齐齐升腾而上。
黛玉正望着鼎内怔怔出神,就听外头吆喝声响起。
“林姐姐怎么一个人在里面?我们来找你玩儿。”
这一声响差点让人起个激灵。
黛玉急把书本放了回去,将窗户推开透风,调整好了情绪,几步走到门前示意侍女放人进来。
“我正想清静些看书,那孤本可是难得。”黛玉抿唇扬起笑意,将湘云等迎了进来。
“若是我得了心爱的东西,也要自己守着看。”
刚刚吆喝的湘云爽朗一笑,瞧着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略带新奇打量这偌大的书房,随眼迈步四顾。
黛玉让人上了茶点,在位置邀几人坐好。
再邀湘云,就听她摆手说自己随意看看书,黛玉便也随她去。
“我们这次来,也是和林妹妹说一声,刚刚湘云和甄家千金起了些争执。”
宝钗点点溜达到另一头湘云的背影,摇头微叹无奈笑了下。
“好在忠顺亲王府的千金稳住了场面,没让林妹妹生日宴出什么乱子。”
“一时玩闹罢了。”黛玉听甄千金提过,并不以为意。
宝钗点点头,将话带给主人家后便安静坐在一旁了。
惜春一口口咬着糕点,饮下茶水后出声:“林姐姐你是不知道,荣府内正忙着取地建土木呢。”
黛玉闻言飞快瞥过宝钗一眼。
之前看荣府内的意思,不是想从薛家得到银两、就是想从夏家筹得善款。
这次来没准也打了林府的主意。
惜春再衔起一块糕点,等到咽下冷声道:“也不知是从哪里支的帐。”
“哪里要你担忧这么多,脸都皱了。”黛玉轻掐了掐她沉下来的脸蛋,笑着开解一句。
贾惜春被揉得冷色消失,声音含含糊糊另掀起一个话头:“宫中宴会林姐姐一块去吗。”
宫中宴请会席,各府嫡女受邀皆会出场。
贾府中迎春探春皆是庶出,宝钗身为皇商,在府的唯独惜春是嫡出,按规矩只有她一人去。
黛玉听母亲提起过几句,便说到时候再瞧,还远着呢。
毕竟她父亲的官职调令都还没下来。
“噫,这是什么?”湘云无所事事左右瞧了一会,此时正掀开金鼎打量,笑着指指里头燃出的黑灰。
她们来的太急,书页没彻底燃尽,还有些空白的边角,不过俱已蜷缩发黑。
“先前写坏的东西,一并烧了。”
黛玉回想起里头被续写的典故,按耐心跳加了句:“云妹妹不是说想一起作诗?现在也是好时候。”
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书本故事也不会如何,毕竟她们不知道自己当时在茶馆讲了这个故事
——就是不知三皇子是怎么听到的。
可若是被看到被烧的书页,那总体现了自己做贼心虚的意思。
黛玉左思右想,只能叹她们来得太巧了,也难为她们到现在都没离开。
湘云没有接话,拿起鼎上的小扒子往里头扒拉了下。
黛玉有点想走过去瞧瞧书页有没有被燃完了,到底按耐住脚步。
看她在鼎内搅动几回,一脸无趣抬头时,才微微松口气。
湘云将鼎盖放了回去,抬眼瞅瞅黛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林姐姐你脸上怎么这么红。”
黛玉被这一说才发觉脸上略微发烫,自己伸手撑了撑,果然有微微热意。
不等她开口,宝钗已经先应声:“林妹妹身子弱,日头下走一遭就不耐受。难道谁和你一样这般聒噪不成?”
湘云笑着不依闹了几句,跑到另一边时,突然指尖往唇边一放,嘘了一声示意众人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