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三合一)

皇后既然想打听谁在帮他。

那就由他这个真正接受恩馈的人来告诉她。

……

季嬷嬷匆匆迈入锦绣宫。

她刚刚打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姜家那位姜四爷现在正在邺城!

她们在京城等了多日,都没能等到派去邺城的死士带回来的消息,也不知道邺城那边是出了什么状况,眼看着嘉和皇后都快要急疯了,眼下得了这个消息,季嬷嬷脚步匆匆,回去告诉皇后娘娘。

说不定,正是那位姜四爷,暗中帮着九皇子,阻碍了他们。

季嬷嬷脚步匆匆,踏进锦绣宫后,却见皇后娘娘面沉如水,手里正拿着一封信。

季嬷嬷道:“娘娘!”

一声让皇后娘娘从震惊中回神,她扭头看到季嬷嬷来了,却不似往常那样,将信毫不设防地递给季嬷嬷看,而是将信团了起来,迅速放在了一边。

看季嬷嬷的目光,也多了一道之前从未有过的怀疑。

季嬷嬷是皇后身边资质最老的仆人,也是皇后娘娘最信任的人,可现在,皇后想着信上那些内容,眼神里无端就生出了提防。

信上说,暗中帮着容渟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最信任的这位季嬷嬷!

若只是普普通通一封信,皇后娘娘势必不会相信。

可这信的末尾画了她徐家死士的图样,还有派出去的那个死士摁下的血掌印,疤痕位置都一模一样。

信里说,邺城又下了一场大雪,那死士无法赶回,只得先寄了信件回来,提醒她,提防身边人。

皇后娘娘无端就对季嬷嬷有了猜忌,声音冷淡地说道:“怎这么着急?”

季嬷嬷欢欣道:“老奴刚去打听得到了一些事情。”

“且说。”

“宁安伯府的姜四爷,您还记得吗?”

嘉和皇后皱眉,“始终云游在外,一直未回京的那位?”

“正是。”季嬷嬷附耳过去,“老奴打听到,当下他正在邺城。”

嘉和皇后脸色微变。

季嬷嬷笑了,“老奴觉得,是他在帮着九皇子。”

嘉和皇后心里一时不知该不该信。

若是没有刚才那封信,她肯定立刻就信了。

可看了刚才那封信后,她便不由自主地多想了起来,宁安伯府的姜四爷,听说是个闲云野鹤,对权力完全不感兴趣的,还是个喜欢过安稳日子,不愿惹祸的,不然也不会因为怕宁安伯府的担子落在他的身上,跑到金陵外面云游去了。

这样的性子,看起来不会是像会掺和进别人的事里来的。

见嘉和皇后皱眉,季嬷嬷问,“娘娘可是担心,姜四爷难以对付?”

她眼角眯起了深深的皱纹,眼里的光聚集起了阴狠,“这点不用担心,这姜行舟虽然家财万贯,可离开金陵这么多年,人脉、权势皆无,娘娘若想高枕无忧,宁肯错杀,也不要放过。”

嘉和皇后闻言更加不适。

看了信后,她抱着挑刺的心情听季嬷嬷这番话,只觉得她太过武断。

只是知道姜行舟在邺城而已,怎么就能说他就是给她们使绊子的人?

若是错认,昭武帝那么喜欢姜行舟的字画,她得罪了姜行舟,不就是得罪了皇上!

嘉和皇后到现在,渐渐相信起了信上所说的!

季嬷嬷可能真的已经背叛她了!

她绷紧唇角,抿出笑意来,看着季嬷嬷,假装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嬷嬷辛苦。”

她虽笑着,目光却幽冷地流转在季嬷嬷身上,“这阵子,大事小事都由嬷嬷看顾,实在辛苦,嬷嬷可有什么想要的?”

季嬷嬷闻言脸上露出几抹喜色,“老奴侄儿过几日要参加科举考试,但他混账了点儿,不肯用功读书。不过与他同班有一个孩子,文采裴然……”

她话至此,嘉和皇后便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嘴角的笑冷了下来,“今年科考,皇帝极为重视,若想偷换卷子,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便是拒绝了。

季嬷嬷喜悦的笑僵在脸上。

她忙道:“老奴求的不多,能叫孙儿考取个秀才便行。”

皇后娘娘轻轻摇了摇头。

既已对季嬷嬷生疑,她便不想再给她需要她冒着丁点儿风险才能给到的甜头吃。

她甚至想除掉季嬷嬷这个人。

可季嬷嬷跟她太久,知道她太多事,帮她联络了太多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找到能够代替她的人之前,要徐徐图之。

皇后娘娘道:“嬷嬷体谅本宫,实在是此事难以实现,一会儿,您到管事那里,领套金枝鸣翠的簪子,送给日后的媳妇,也是本宫的一片心意。”

季嬷嬷脸上几乎撑不住笑。

她明明听说上一次科考,皇后娘娘帮一个一品官员的孩子和人偷换了卷子,那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最后名列三甲!

皇后分明是看她只是个奴才,才不肯帮忙。

一封信,不止嘉和皇后起了异心,季嬷嬷也对嘉和皇后生出了诸多不满。

主仆二人之间,彻底产生隔阂。

待季嬷嬷走后,嘉和皇后立刻又拿出了那封来自邺城的信件,奋笔疾书。

这次她没有让季嬷嬷,而是换了个宫女过来,让宫女将信寄了出去。

……

容渟看完回信。

唇角勾起浅浅一笑。

鱼,上钩了。

皇后娘娘希望她的死士能查出,邺城里那些本该与她同心,却与李嬷嬷勾结的官员都有谁。

他将信件妥善收好,留作日后对峙时的证据,又在一张已经按好了那死士血手印的信纸上,写下了回信。

写完信,容渟推开了门。

开窗透了两日风,今日屋里的血腥味已经淡了,几乎闻不出来。

容渟想了想,今日可以邀请姜娆前来了。

他已经好几日没曾见到她了。

只是想起她,他的眼底就多了一抹自己都未尝发觉的温柔。

屋外姜家那些下人被他遣散了回去。

至于那死士的死因,容渟对姜娆说,是他没看住,让他找着空子自尽了。

死士本来就是没完成主人所托付的问题就要自裁的,姜娆根本没多想,便信了他的话。

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她总觉得让死士和容渟同处一室,一个病人,一个训练有素的死士,实力悬殊之下,对身体病弱的容渟来说,太危险了。

死士既已自尽,那她就不用再担心了。

……

邀约姜娆之前,容渟又去了妙食阁。

他渐渐知道她的口味了——喜欢甜食,但更喜欢那种清甜里带点儿其他味道的,酸味或是辣味,只是甜,她会觉得腻。

妙食阁的老板已经认得容渟这个常客,“又来了。”

“嗯。”

比起第一次进店时一头雾水,看那些摆在柜子里的梅子和点心就像看仇人,容渟现在已经认得了店里所有的东西。

买好点心,妙食阁老板问他,“小少年气色看着好了不少,腿上的伤,可好一些了?”

容渟笑而不语,含糊说道:“还要些时候。”

早上时,他已经能不扶任何东西,站起来行走,虽然最远只有两步,可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太多。

可这些,没必要说给无关紧要的人听。

一个看起来孱弱无比的身躯,反而是对野心的最好掩饰。

容渟离开了妙食阁,前往医坊。

去让老大夫看看,他这腿伤恢复成了何种程度。

到医馆后,老大夫拿着根小木槌在容渟腿上敲敲打打,半晌后,感慨,“任神医果然是神医呐。”

“这药方我用上一辈子都想不出来。”他看了容渟一眼,“不过,你倒也受苦了。”

任神医给的方子,是能治好腿伤,可他给的那些药,样样会带来其他症状,叫人夜晚头疼欲裂,痛不欲生。

偏偏这小少年脸上却从来没有半点受苦的样。

明明长得漂亮,性情倒是坚韧。

“怪不得那小丫头这么喜欢你。”

容渟眼睑微抬,“嗯?”

“之前朱雀桥上和你一道放花灯那小姑娘啊。”

容渟垂眸,却道:“老先生误会了。”

老大夫摇了摇头,说,“她老早就在我这儿打听你的消息了,你要是在场你就知道了。一听到你腿伤严重,她那眼睛,湿漉漉的,就和下一秒就要掉泪一样。”

容渟呼吸微屏。

老大夫见他似乎还是不信,“啧”了一声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畏头畏尾的。”

“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我一个过来人,教你个法子,你便盯着你心仪的姑娘看,盯久一点,若那姑娘脸红,娇羞躲开,而不是扇你巴掌,骂你流氓一类的,八成有戏。”

容渟半晌没答话,他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直到半晌后——

容渟缓缓抬起头来,“谢谢老大夫。”

老大夫大度道:“不必谢我。”

他忍不住回忆起了往事。

当年他用这个法子试的时候……

老大夫摸了下自己满是皱纹的脸颊。

当年啊当年,如今回想他当年风流倜傥时候的往事——

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就是想想脸还有点疼……

……

容渟出了医坊。

街道上人声鼎沸,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人们都在往城门那儿跑去。

容渟皱眉,听到街上有人喊——

“解封了!解封了!”

“邺城解封了!”姜家管事的老管家匆匆跑进了姜四爷的书房。

姜四爷自书桌前抬眸,心中有些惊喜。

终于能把年年带走了!

他终于不用再因为城西那臭小子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