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死后,便会有人说是小孩贪吃,误食了药老鼠的方糕死了。
皇后假惺惺掉几滴泪,所有的人都会可怜她痛失养子。
而他只是个蠢笨到连给人吃的点心和给老鼠吃的点心都分不清的傻子。
他从那时起懂得了一个道理,真相是真是假,都掌控在权力顶端的人手里。有钱有势的人高枕无忧刀枪不入,无权无势的人,命贱得和那些孱弱的小虫一样。
也自那时起,格外厌恶甜这种味道。
姜娆见他脸色冷冷的不愿意,虽然不太明白竟然有人能抵抗得了甜食,但还是一把将糖袋子塞到了他的怀里,“今日这儿在过节,叫闹春的节日,我的丫鬟告诉我说,要吃糖,往后一年都会甜甜蜜蜜的。”
姜娆心里想的是,她有弟弟,有爹爹和娘亲,即使往后的一年有苦有甜,好歹都身边有家人陪着,不像他,孤苦伶仃一个,还是少吃点苦为好。
于是她的声音软软的,甚至带了点哄人的语气,“我自己都还没吃呢,你先吃一块儿吧。”
容渟的脸色还是不情愿,却在她满目央求的目光中,捏了块饴糖在手心。
雪白的糖霜沾到了指腹上,他眉头皱得更深,看了她一眼。
姜娆柔柔的眼神里带着殷切,“你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她看他的目光……好像在看着比她年纪小的、弟弟一类的后辈。
明明他显然要年长于她。
他囫囵吞枣地把糖咽了下去,额心忽的一凉。
在他抬眸时,姜娆撤开了手,弯着唇朝他笑着。
笑容格外好看,只不过,像做了点什么亏心事,明艳的笑容里,带了点讨好的意味。
容渟抬指摸向额心,就听她极快地阻止,“别!”
姜娆阻止了容渟破坏他额间朱砂印的动作。
她惦记着他那不喜欢别人靠近的秉性,不敢直接问他能不能点,
怕要是先问再点,即使他同意了,她盯着他的眼睛,手怕是也会哆嗦。
就大着胆子先斩后奏了一次,趁其不备,迅速点上,给他个痛快,也给自己个痛快。
动作又怂又快。
姜娆多瞟了他一眼。
红色太衬他了,精致的五官被额间那粒朱红一点缀,瞬间显得他本就漂亮的眉眼秾艳到了近乎祸水的地步,美如画的妖冶,与旁人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桀骜不驯。
偏偏他肤色白得泛冷,眼睛幽暗狭长,即使艳色过人,可气质里却还是满满的幽冷、与令人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人竟然能好看到这种程度。
怪不得她那个看脸的娘亲天天问她,为何不日日邀他来府上。
这样的美人,不说话,摆在那儿,就爽心悦目,比花儿还好看。
美人微微咳了一声。
姜娆回过神来,不太好意思地垂了垂头。
终于到了先斩后奏,奏的阶段。
“我刚才在你额头中央……点了一粒朱砂。”
“这是节日习俗。”她说得慢吞吞,心里还是怂乎乎的,手心里攒了一手汗,伸出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额心,解释说,“额头中央,点上朱砂,能辟邪,求平安。”
她道:“我还从丫鬟那里听说,晚上灯会上买只孔明灯,孔明灯里写上愿望,放到天上,老天爷要是看到了你的愿望,就会帮你实现的。”
她说话的时候神采奕奕,说到实现两个字时,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的愿望成真一般,甜美笑了起来,小巧的梨涡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