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是来讨要修县志的经费的。
他这样的名儒,若不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怕是永远不会开这个口。夏想看了彭定安一眼,把彭定安吓了一跳,连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托词都忘了。换了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道:“朱先生,我这就让人把钱给你拨过去,县里就是再困难,从其他地方挤一挤,也要先把修县志的经费解决。”
朱先生怔了怔,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不禁猜想,他是不是想在县志的内容上做文章。只是他不提,又有夏想在一旁,朱先生也不好问。
和朱先生同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只见他长得和鹿子霖有些相像,眉眼比鹿子霖还要阔,眼睛比他深邃,将鹿家血脉发挥到了极致。此人就是鹿兆鹏。
眼下形势复杂,农协会又因为初时对加入的人员不经筛选,底子比去王家寨上山落草的土匪还要差,其反噬已然出现。有村子的农协头头,女干银人家儿媳的事,打了鹿兆鹏个措手不及。没有具大智慧的人领导,自古以来的农民起义,就鲜少有成功的。鹿兆鹏是来找朱先生出主意的。
和白嘉轩当初因为土匪杀了乌鸦兵,六神无主找他讨主意一样,鹿兆鹏说完,朱先生始终保持缄默。似乎他眼下的全部心神,都在修县志上。
鹿兆鹏有些失望,但他是个活络的人,一番话说完没得到满意的答案,扭头看到从县长办公室出来的夏想,竟是跟夏想聊起了革命、农协等等字眼。
夏想耐心听完,也不在乎旁边还有朱先生,就问道:“你们合作,他们有军队,你们有啥?”
有理想和一腔热血?
鹿兆鹏在随后国共第一次合作破裂,被几个陌生堵人在学校,险之又险的逃脱后,才算彻底领会夏想今天的话。他当时同农协主任黑娃各自逃命前,听黑娃嚷“我曰他妈!我们受闪了,挨了黑挫!”
“省委特别会议决定要抓武装,这是血的教训,我们这回吃了没有军队的大亏!”鹿兆鹏强行打起精神道。这是后话。
夏想说完,鹿兆鹏没放在心上,朱先生却是惊讶的看了夏想一眼。他以史为
鉴,推测同为革命势力,大抵难逃合久必分的历史轨迹,他只是猜测,却不似夏想这般肯定。有些震惊于夏想的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