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宗门长辈们,几道流光从宗门内部冲起,向着外门集市飞快赶去。
低下的众弟子们只见,半空之中瞬间出现了几道气势厚重,如渊如海,看不清面容的人,一时脸上露出畏惧之色来。
凌云宗之内是有一定禁空限制的,超过十丈的高空是不允许修士飞上去的,但这几位却毫无顾忌地凌空而立,看那高度肯定不止十丈,他们的身份是什么,众人们心中立马有了猜测。
哪怕不知来者是哪几位长辈,但也不妨碍底下的弟子们对他们恭敬行礼。
可惜此时天上的那几位都没心情搭理底下的弟子们,他们其中一位身着华丽冰蓝衣裙,青丝霜白,容貌冷艳的年轻夫人一见底下火光熊熊的阁楼,纤白如冰骨的手中捏着一抹裂了一道缝隙的玉牌,脸色难看,她一到此地,便立即招手挥出一条冰龙,冰龙呼啸着,向着还在燃烧着的火凤冲击而去。
没有后力支持的火凤就这么被冰龙冲碎,接着冰龙继续猛冲进火海之中,转瞬融化,化作甘霖清水泼洒在火海之上,将其熄灭。
大量的烟雾升腾而起,那白发美妇再也按捺不住,立即闪身冲入浓雾之中,想尽快营救出她的宝贝女儿。
没错,这一位白发的美妇便是华茵的母亲华霜老祖,她是在清修之时感到女儿命牌的异样,拿出一看竟见上面已经裂出一道细小的裂痕,惊怒之下,她立刻冲出洞府,果然见外门那边的巨大动静,爱女心切的她立即闪身赶过来,欲要救援女儿,再将那胆敢伤害女儿的贼人打杀。
其他前来查看情况的宗门长辈们也纷纷紧跟在华霜老祖身后,帮助救援宗门弟子,一时间,整个场面凌乱不堪,却也井然有序。
待所有人均被救出之后,华霜老祖怒气冲天地抱着怀中重伤的爱女前去找宗主为她讨公道。
这次事件闹得太大,已经惊动了整个凌云宗上层,他们纷纷聚集在凌云峰主殿之内,将所有涉事弟子都带上审问。
华霜老祖带着女儿一进内殿便见几位形象狼狈的弟子立在殿内,怀中的爱女一见他们便激动地对着她哭诉道:“母亲,母亲就是他们害得女儿如此凄惨的,还请母亲为女儿报仇啊,女儿身上好疼,好疼啊!”
听着爱女在耳边委屈地嘤嘤哭泣,又看她秃了一半的头顶和身上被烈火灼伤的恐怖伤势,华霜老祖简直心如刀绞,虽这些伤势都可被治愈,但爱女的心境肯定会受到不可磨灭的伤害,这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不心疼,她银牙紧咬,安慰地轻轻拍抚怀中的爱女,柔声说道:
“宝贝儿乖,母亲一定不会放过那几个混账东西,就算不能让他们魂飞魄散,也一定让他们生不如死!”说道最后,华霜老祖眼中划过一丝阴狠的杀意,却令她怀中的华茵安心了几分。
“还请宗主为小女做主,本座的茵儿晨时高高兴兴,整整齐齐地出门游玩,哪知不过就是去参加了个拍卖会,却被歹人给害成这副可怜的模样,宗门有规,残害同门乃是大罪,请宗主为我爱女主持个公道!”
华霜老祖快步走到玄寒面前,美目盈泪,口呼委屈,双眸却狠狠地盯着曲轻歌他们,周身元婴期的气势毫不保留地向着她们重压而去,曲轻歌本就同样伤势颇重,但她惯是会忍,意志坚定,哪怕此时她半边身子已被鲜血染红,脸色惨白无比,但面对华霜老祖的威压,也丝毫不肯弯下腰,露出一丝卑微之态。
张莲儿不及曲轻歌会忍,但她之前被曲轻歌以身相护,本就没受多大伤势,且她自小的师长们一水的元婴修士,早就对他们的威压熟悉了,所以此时面对华霜老祖的巨大威压,虽然难忍,却也不是受不起,同样小背脊挺得直直地,双眸倔强地狠瞪着华霜老祖。
祁雲上前一步,挡住华霜老祖对曲轻歌她们的威压,他在张莲儿捏碎玉佩,猛然发出那可媲美元婴一击的凤舞九天之时,便立马用师尊赐予的法宝护住了自身,因此只是受了些轻伤,并未受多大伤害。
本来他是想前去护住曲轻歌和张莲儿两人的,但是发出攻击的是张莲儿,虽然那攻击因地方狭小,同样会伤及她自己,但也不容他人随意靠近,好在曲轻歌离张莲儿很近,反倒受到的排斥没那么大,才能在关键时候护住两人。
但最后算起来,在场之中那些被波及到的弟子们虽也措不及防受了些伤,可是还是要数华茵和曲轻歌所受伤势最重。
“华霜,此事真相还未查清,你不可随意对门下弟子出手!”玄寒本就冷漠的脸色越加冰冷,他一手挥去华霜老祖的威压,冷声警告道。
“还能有什么真相,这几人残害同门乃是事实,宗主若定要包庇他们,不准备给我爱女一个交代,那就休怪我自行出手,讨回公道了。”华霜老祖抱着爱女,嘴上是对着玄寒说话,但那双冷艳的眼却带着杀意狠瞪着曲轻歌她们。
她心知祁雲身后有浮游上人罩着,浮游那人出了名的护短,如今又已经晋升分神,她就算在怎么样也奈何不了祁雲,便将满腔恨意投注在看起来势单力薄的曲轻歌和张莲儿身上。
虽然有曲轻歌的护身玉佩保护,但护身玉佩只能保证她们没有性命之危,不是万能,所以曲轻歌和张莲儿两人还是不免受到部分攻击,身上的法衣防御太低,理所当然的,她们的衣物都被烧毁了一些。
此时她们衣襟上的身份标识刚好被烧焦了,华霜老祖就算会辨认特殊弟子的身份,此时也认不出来,所以跟她的女儿一样,认为这两位是普通的内门弟子,收拾有师尊的内门弟子不容易,但她堂堂元婴老祖,收拾个把普通弟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哦?你想要讨回什么公道?来跟本座说说。”一道带着寒意的清越嗓音在殿外响起,接着几道身影缓缓走入殿中。
曲轻歌一听到那熟悉的嗓音,便双眸一亮,回头向来人们看去。
与此同时,首座之上的玄寒也站起身,昳丽的面容一片冰冷肃然,淡淡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便来一起商讨,解决一下此次事件吧。”
“几位来我风刑商行便是贵客,可我商行开门迎客,自也希望和气生财,诸位都是同门,若有和不愉快的,也请多多相互包容,勿要伤了同门之情。”正当曲轻歌和华茵对上的时候,容钰也快步走到他们面前,脸上挂着宽和的笑意劝说道。
刚刚几人一动手,所站位置正好偏向他,他原本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扫,瞳孔却剧烈一缩,心下惊骇,容钰作为追随着一位核心弟子的人,经常出入主上的居地,在那里,他偶尔会遇见其他核心弟子,久而久之,对于他们也有些了解。
常人不知道如何辨别特殊的弟子标识,自然不会过多关注,但他刚才那一眼扫过那两位陌生女同门的袖口时,什么也没发现,原本还以为那是两位内门普通弟子,但出于习惯,他又下意识地去扫了她们领口一眼。
这一眼,就直接将他的心惊了一跳,那抹隐隐的银色简直刺人眼球!
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为何这两位看着眼生,为何她们身着内门弟子服饰,为何她们小小年级便修为奇高,气质尊贵,这两位可不就是被宗门藏起来精心培育的那些预备核心弟子嘛!
说是预备,但如今算算时日,这一批的弟子也快决出具体名额的,能走到今日这一步的那一个是好相与的?就算他们落选了,那出来了最少也是个核心弟子,若是不出意外,未来成就最少也是个元婴,实力不容小视,于其得罪了她们,还不如得罪一个只会靠长辈的华茵要好。
容钰脸上温和的神情不变,心底却暗暗叫苦,不明白宗门怎么这么轻易将这两个小祖宗给放出来了,这若是不慎伤了那一位,他们在场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就算他们风刑商行上头也有人护着,但一场责罚是免不了的。
他一边上前调解,希望能压下这一场风波,一边也算是为了华茵好,让她不要引火烧身。
可惜,容钰好心劝说,却有人未必肯领情,华茵被曲轻歌一番明嘲暗讽的话几乎气得七窍生烟,怒气冲毁了她的理智,她直接对着曲轻歌不干不净地辱骂道:“你个狐媚子小小年纪到处勾搭男人,还敢狡辩,家中长辈没教好你便让你出来乱攀扯人,也是好教养。”
“道歉!”曲轻歌脸色骤热一沉,周身森冷的气势溢出,含着不容错辩的杀意。
不知是不是之前受了凌珩的影响,曲轻歌身上原本被她收敛得很好的杀意又浓厚了许多,此时一齐释放出来,别说已经被压得脸色苍白的华茵,就是周围的众人包括祁雲和容钰都心底一惊,暗叹曲轻歌气势之强,不亏是宗门倾心教养出来的预备核心弟子。
冷厉迫人的气势铺面而来,那种历经千军万马浴血厮杀的恐怖气势不是华茵这个自幼被长辈呵护长大的人可以受得了的,她色厉内茬地怒喝道:“怎么?不服气啊?你敢动我一根头发试试,看我母亲饶不了得了你!”
“华茵,你住嘴,立刻给曲师妹赔礼道歉!”祁雲眉心紧拧,上前几步,挡在曲轻歌和张莲儿身前,将她们两人护在身后,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声音喝令别人。
他就不明白了,他师尊与华霜老祖算是有些交情,他对华茵的了解虽不多,但也算认识,作为凌云宗华霜老祖的女儿,从小在宗门内被娇宠着长大,华茵究竟是跟谁学得满口脏话?
“我为什么要道歉,她自己没教养不要脸,夺人之物还要夺人所爱,这么恶毒的小贱人,我乃堂堂凌云宗亲传弟子,为何要跟一个贱人道歉!”华茵一脸骄纵倔强,才不打算对着一个小小的内门普通弟子低头,反而气焰更加高涨地怒骂。
华茵不知曲轻歌她们服饰之上的秘密,她虽然骄纵,但也是会看菜下碟的,之前她一扫曲轻歌她们的袖口,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便以为她们是内门普通弟子,她作为亲传弟子,身后有元婴老祖撑腰,就算她确实是无理取闹冤枉人了,那又怎么样,她们两个小小的普通弟子莫非还敢向她寻仇不成。
那尖利的声音回荡在被人群占得拥挤的过道上,刺痛人的耳膜,让不少人皱起了眉心,对华茵的观感下降了许多,有人已经蠢蠢欲动想上前去说几句公道话了,却见祁雲已经被华茵气得一贯温柔的脸色都冰冷了,不由又停下动作,继续观望事态发展。
“对同门口出恶言,仗势欺压同门,你简直不堪为我凌云宗亲传弟子!”祁雲已经彻底被华茵骄纵任性的态度激怒了,他迎着华茵不敢置信的眼神,对着她厉声说出一番训斥之言。
“祁雲哥哥,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华茵双眸伤心地看着祁雲那张最让她喜爱的俊秀清隽的脸,怎么可以这样,祁雲哥哥怎么可以为了另一个女的那么对她,这让她骄傲的心如同被玻璃扎了一般,刺痛不已。
“你……知道我的长辈们都包含谁吗?”就在祁雲护着曲轻歌和张莲儿两人,与华茵相争执时,一道幽幽的身音突然从祁雲身后响起。
“谁知道你啊?我又不认识你这种狐媚子!”华茵鄙夷地看了一眼曲轻歌精致的小脸,不屑道。
她是不屑了,但是知道曲轻歌身份的祁雲容钰和张莲儿听了曲轻歌的话,却突然想起她的长辈范围,心底都不禁替她捏了一把汗。
能被曲轻歌称之为长辈的,除了她的父母亲人,还包含着宗门内的各位教导她的师长们,甚至曲轻歌作为凌云宗的弟子,其实算起来,整个宗门的大能们连同宗主都能被她称之为长辈,华茵这一骂,直接就将他们全都骂了进去,怎一个作死了得。
张莲儿眼神古怪地看着还在嚣张叫嚣的华茵,那看傻子的眼神中隐隐含着一丝同情之色,她这下子对眼前这个不长眼的疯女人生不起气了,祁雲和容钰对曲轻歌不太了解所以不知道,但她作为曲轻歌一起长大的朋友怎么会不知晓。
不同于其他跟她们一样的弟子就那么固定的几个师长,他们师徒间的感情怎么样另算,可是轻歌她却是除了教导她技艺的师长,还被换了好几任武学师长的,且每一位都待她极好,那些杀神们一个比一个厉害,恐怕一个华霜老祖可护不住一个华茵。
这华茵得罪曲轻歌,就等于间接得罪了他们,还敢辱骂他们对曲轻歌教导不利,这是对于他们这些做师长们的最大羞辱,恐怕连宗主来了也休想平息他们的怒火。
你说说,这个叫华茵的女人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你刚才……不是问我敢不敢动你头发吗?”曲轻歌冰冷的声音响起,盛怒中冷淡的语气莫名与凌珩的冰冷的语调重合了起来,令华茵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凌厉的剑光瞬间划过,华茵只觉头顶一凉,头上一松,有什么黑色的东西掉落下来,她颤抖着伸手摸上头顶,一片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