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姨娘是史二太太嫁过来前放在屋里的通房,不但生下了三姑娘,还先了正房太太一步养下了二房的庶长子史驹。原本他们这一房就是正房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如今三姑娘又将长房的独苗苗推到湖里,原本就不能轻松放过,又如何能不借题发挥?
“也不知道让你来这侍候,是无心的还是?”翠枝看一眼床上的小姑娘,又丢了半句模棱两可的话。
凤俏也不是个傻的,翠枝这半句话一说出来,她便反应过来了。长房的独苗被她嫡亲的外甥女推到湖里,为此她的亲姐姐和外甥女都受了罚。如今她侍候在这位病榻前,若好了,那还好。若是有个什么不好...凤俏想到这里,直接三步并两步的扑到了雕花大床前。
先是伸手摸摸额头和脸颊,随后又看了一会儿呼吸和用手指探了一回手腕上的脉搏。
还好,还好!
翠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拿起一旁的针线笸箩做起了针线。
昨儿是大太太的头七,府里给大太太办丧事,前堂后院不知来了多少亲朋贵戚,三姑娘为了个金麒麟挂坠就将大姑娘推到湖里...当时她就在前边侍候,她们二太太和三太太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然后一屋子的太太奶奶们便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们史家两位太太。
三房倒罢了,人家的爵位是自己挣来的。可二房的爵位却是实打实从大房那里接过来的。
再联想一回老太太今年入春没了,前后脚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守寡的大太太便一病呜呼了,大房留下的唯一血脉差点死在嫡母的头七里...二太太为了二房的颜面和二老爷的官声也得狠狠的惩治一回丁姨娘和三姑娘。
翠枝和凤俏都不是大姑娘房里的丫头,这一次也是因为二太太以护主不力等等因由杖责了所有侍候大姑娘的人才又将她二人调过来侍候的。
她父母是家生子,祖父母更是老太太的陪房,许是因为她的出身这才将她安排过来。至于为何会安排凤俏...翠枝不敢再往下想了。
不敢想二太太的用意,翠枝又去琢磨凤俏。她知道凤俏除了替被罚的丁姨娘母女鸣不平,更多的还是因为驹哥儿错失爵位的迁怒。
史家是跟着□□打江山的老臣,战功赫赫得封候爵。老太爷去的早,便由长子继承了爵位。因当时老太太健在,所以史家并未分家。再后来大老爷一病没了,那拉姨奶奶悲痛万分的产下了大姑娘后也血崩没了。
大太太不曾生养,大老爷膝下无子,唯一的孩子还是女儿,这种时候要么是过继兄弟家的儿子,要么就是将名下的爵位让给兄弟。大太太当时有心过继二房庶长子驹哥儿到膝下,但二太太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庶子一飞冲天,就此得意?
借着老太太的手,从中做梗搅黄了此事,让大太太的打算落空,也让长房的爵位顺利落到了二老爷名下。
二老爷得了爵位,二太太也能捞个诰命,而且爵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变成了二房嫡子马骏身上,如此一来不比将庶长子过继出去好?
爵位的事告一段落后,大太太不得不让出正院正房,搬到老太太院子后面的跨院居住。因心中有气以及对大姑娘生母的怨恨,对未来生活的迷茫无望,大太太对待大姑娘并不上心,后来还是老太太看不下去了这才抱到了跟前养活。
直到今年入春时老太太也没了,大姑娘才又回到大太太跟前教养,不过没几日便又被姑老太太接到了荣国府小住,这一住就是小半年。还是大太太眼瞧着不行了,才接了大姑娘回府……
想到这些事,年轻的翠枝也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按规矩等出了老太太的孝,三老爷一家就要搬出去了。虽说如今距离出孝还有两年,但无论是想留在府里还是跟着三老爷去新府邸都要早做准备了。
她们一家是老太太的嫡系,这半大年因着老太太没了,他们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如之前体面了,可留下还是跟着离开又于他们家没什么区别。
思及此,翠枝又抬头看了一眼雕花大床,放下针线走了过去。摸摸额头,再掖掖被角,最后竟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回忆起前两日她老子娘的打算。
大太太没了,大房又只剩下这一根独苗,为了名声计史家也不会亏待了大姑娘。小时要仔细教养,将来也会尽力说门上上等的亲事才算了了这桩公案。如今大姑娘还小,身边也没什么人,若他们就跟着大姑娘混,将来以心腹陪房的身份离开史家,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至于大太太留下的陪房...那就看谁棋高一招了。
凤俏见翠枝一脸凝重,不由也提心上前,“都两天了怎的还不见醒?”
翠枝看了一眼凤俏摇了摇头,待又转向床铺时,便发现小姑娘的眼皮在颤动。于是连忙轻声呼唤:“姑娘,姑娘?”
元沅的意识早就醒了,却一直躺在那里不敢擅动。耳边是两个小丫头的交谈声,脑子却还在播放一段时长有些短的小视频。
等从那点少到可怜的蛛丝马迹里抽丝剥茧出有用的线索后,元沅一边叫自己淡定,一边在属于自己的记忆里寻找关于红楼这本原著的相关内容。
红楼梦,四王八公,贾史王薛,金陵十二钗——史湘云!
看向出现在视线里的两个妹纸,元沅心忖了一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新的人生好像还不错
看着对自己笑得一脸阳光灿烂,还跳脚挥胳膊的小胖丫,胤禟无意识的转着拇指上的扳指,脸上也带出了几分浅浅笑意。
秦八两略带几分惊奇的看看胤禟,再看看那边的小胖丫头,努力控制自己那满腹的惊涛骇浪。
打颁金节过后十一阿哥不幸夭折,他们九爷就再没笑过了。如今竟然因为一个小丫头的‘好看’就有了好心情...难不成是他们平时奉承的太过含蓄了?可不赶明个他也学着热情奔放些?
胤禟收回视线,淡淡的扫了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弄得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诡异气息的秦八两:“回吧。”
“...喳!”
随从牵了一匹枣红马过来,胤禟身手矫健的跨了上去,扽了扽缰绳,那马就迫不及待的踱起步来。
“二哥哥,我也想骑马。”
马鞭落下之际,胤禟耳边又响起了这么一声热情洋溢的兴奋声音。好笑的摇了摇头,胤禟便带着随从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