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

齐毓把人安排下去,回到厅中,见宋氏脸色煞白,神情恍惚,上前问:

“母亲,大姐姐回府时未曾派人告知与你吗?”

宋氏摇头:“没有。只有你二姐姐回府时与我说了。她寻常不会如此……”

齐甄是个端庄守礼的姑娘,平日很重礼数,与母亲一同赴宴,就算提前离府也定然会去知会宋氏一声才对。

“我去侯府问问看。”齐彤忽的起身,便要往外走去。

被宋氏拉住:“不可。”

齐彤不懂:“有何不可?大姐姐都不知什么时候失踪的,这都入夜了。”

宋氏脑子一片混乱,十分为难,说:“可你贸然上门去问,侯府不就知道你姐姐失踪的事,这要传出去,你让你姐姐今后怎么做人?”

齐毓说:

“二姐姐不能去!母亲找个办事牢靠的嬷嬷出面,就说大姐姐的簪子不知何时丢在侯府了,请他们帮忙在府中寻一寻,再顺口向门房打听大姐姐是何时离府的,离府后又往哪个方向去。”

宋氏觉得这样还算稳妥,当即把贴身嬷嬷唤来,低声吩咐她几句后,那嬷嬷便去办事了。

齐毓拧眉沉思,脑中有个想法,对齐彤问:

“二姐姐,你的衣裙是谁弄脏的?”

齐彤说:“梅家七娘。就是临西伯府的七娘子。”

“她性子如何,平常就这般毛躁吗?”齐毓又问。

齐彤摇头:“她平时傲的很,谁都不搭理的,今儿也不知怎么总往我身边凑……”

说到这里,齐彤也愣住了,纳闷自语:

“对啊,她平时不这样的……”

两姐妹四目相对,已经想到一处去了。

这时,宋氏忽的站起身,吓了两人一跳,齐彤问她:“母亲可是想到什么?”

宋氏面色凝重,沉声说道:

“临西伯府嫡长女两年前嫁与东平伯世子为妻,东平伯乃永昌郡王妃的兄长。”

听到‘永昌郡王府’,齐毓和齐彤两人纷纷色变。

齐彤急得跺脚:“这,这家人到底想干嘛呀!”

宋氏也摔了只杯子,恶声道:“若甄姐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是豁出这条命也断不放过姓韩的一家!”

齐彤也是这么想的:“父亲什么时候回来,让他去韩家要人!”

“怎么要?韩家那种小人做派,他们会承认就有鬼了!”齐毓很快冷静下来:说:

“你们先别急,知道是谁做的,总比不知道的好。”

齐毓在厅里来回踱步几圈后,立刻有了定夺,来到齐彤身旁,与她低声吩咐了几句。

半晌之后,宋氏留守家中稳固大局,等齐仲从内阁回来,齐毓和齐彤则戴上帷帽,趁着夜色出门去了。

临西伯府后院。

梅七娘在闺房中坐立难安,不知怎的,从下午开始她的眼皮就跳个不停。

昨夜她大姐突然回娘家要见她,把她唤去后,低声吩咐了她两件事,一件先把齐彤支使走,另一件是在齐彤走后一盏茶的时间内,把齐甄也支使走。

梅七娘是庶出寄养在嫡母名下长大的,不知道大姐为什么让她这么做,但她必须要做。

离开的时候,她还听见大姐和嫡母在那细说着什么……好像听到了什么‘绑架’‘清誉’等词语,梅七娘不敢多问。

齐彤爱干净,梅七娘便假意失手把茶水掉落在地,茶溅到她的裙摆上,依着齐彤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忍受的,果然成功把齐彤支使走了;

齐彤走后过了一会儿,梅七娘找机会接近齐甄,见一个丫鬟手里端着花汁乳酪,色彩缤纷的,梅七娘趁丫鬟经过时,悄悄伸脚把丫鬟绊倒,花汁乳酪直接把齐甄的半边衣袖都染红了。

齐甄是个好脾气,倒是没对那丫鬟发火,不过侯府也是待不下去了。

她离开时,想留下一个贴身丫鬟去给丞相夫人报信,梅七娘‘适时’经过,与她说自己刚好要去找临西伯夫人,说自己母亲与丞相夫人在打叶子牌,她帮齐甄说一声便是。

齐甄没做他想,谢过梅七娘便匆匆离去。

后来,梅七娘当然没跟丞相夫人说齐甄离府之事,一整个下午,齐彤和齐甄都没再回去。

梅七娘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心中忐忑不已。

这时,房门被敲响,她丫鬟如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七小姐,何三小姐来了。”

梅七娘按下心绪,打开房门往丫鬟身后看了看,问:

“人呢?”

丫鬟说:“没进来,说是让小姐出去说两句话就走,现在门外马车里等着。”

何三娘与梅七娘是闺中好友,两人算是情投意合,时常在一起写字绣花,她经常来找梅七娘玩耍,许是经过她家门口,想找她说会子话。

梅七娘并未怀疑,由丫鬟陪着到门外,果然看见门外不远处停靠着一辆华丽的大马车,不像是何三平日里坐的那辆,梅七娘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

直到马车的车帘掀开,何三冲她招手:

“愣着作甚,快过来呀。”

梅七娘这才吩咐丫鬟在门口等她,她径自走向马车,踩着阶凳上去。

“你就忙得连下车喝杯茶的时……”梅七娘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掀开帘子之后才发现马车里不止何三,还有齐彤齐毓两姐妹,何三一脸愧疚看着她。

梅七娘第一时间就想跑,谁知刚转身就迎上一把银晃晃的刀,梅七娘吓得张口要喊,谁知后面又窜出个丫鬟捂住了她的嘴。

片刻后,梅七娘被两个凶神恶煞的丫鬟一左一右的按着肩膀,纤细白嫩的脖子旁抵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敢叫出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个丫鬟说。

梅七娘吓得直哆嗦,颤抖着说:“这,这是我家门口,你们敢伤我,我家不会放过你们。”

金莱将刀背往梅七娘的脖子贴了贴,狠声威胁:

“小姐可以试试,看是你家的人来得快,还是我的刀子快。”

寒冰一般的刀吓破了梅七娘的胆,果然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毒,听话闭嘴,咬唇颤抖。

齐彤实在忍不住,上前压低了声音质问:

“姓梅的,我姐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

梅七娘吃了一惊,神情复杂,赶忙否认:

“我,我没有!齐大小姐……怎,怎么了?”

齐彤正要说话,被齐毓拦住拉回,只见齐毓冷面冷声的对梅七娘说:

“我大姐死了,此事因你而起,所有罪责你一人承担!我父亲已经写状纸递交刑部,罪名成立后,你临西伯府上下一百七十八口人,男丁杀头,女的没入教坊司终身为奴为妓,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齐毓的话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梅七娘的头上、身上、心上,她整个人都傻掉了,她本就心虚,再被这滔天罪名砸了个眼冒金星,让她完全失去理智,还没分辨出齐毓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就急急忙忙、恍恍惚惚的辩解起来:

“不不,不是的,不是的。跟临西伯府没关系,是我大姐……就是永昌郡王府的世子夫人让我做的,我,我不知道她要害齐大小姐,你们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梅七娘年纪小,经不起唬,就一股脑儿把事全说了出来。

齐彤暗暗咋舌齐毓的逼供能力,开始她听齐毓吩咐金莱和银柳怎么用刀威逼人的时候,还以为她要直接用暴力手段呢。

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就把梅七娘的真话给逼了出来。

“哼,你为了脱罪还真是什么都敢说,永昌郡王府的世子夫人与我大姐素来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大姐性命?我再胡说,我现在就拉你去刑部对峙!”齐毓继续厉声质问。

梅七娘已经吓得腿软,要不是两个丫鬟在旁边挤着她,她都要软得跪下去了。

“我没胡说!真的是她让我做的,就在昨天晚上,她入夜来的,我听到她与我嫡母商量,说什么绑架,什么清誉的……我,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我没想害齐大小姐,我就是,就是……”

梅七娘掩面痛哭起来,金莱怕她声音太大吸引车外人来,刀背再次敲了敲她的脖子,警告道:“闭嘴。”

齐毓和齐彤对望一眼,梅七娘的这些话已经证明她们的猜想不错。

齐甄失踪这件事,就是永昌郡王府搞得鬼,镇国公被叶大夫救起,他们自知再也逼不了秦元平,眼看着秦家跟齐家的关系更进一步,就想用这种腌臜手段,坏了齐甄的名声。

他们打量着,只要齐甄的好名声不在,镇国公府就定会厌弃她,从而取消订婚。

这种又蠢又毒的招式真像韩家的作风,至于究竟是韩邕还是韩无双做出的,已经不重要了。

齐毓目光扫过梅七娘,忽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沉声质问:

“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大姐已然被害,却连尸首都找不到,若真是韩家叫你做的,又怎会不交代清楚来龙去脉,你就是想为自己开脱,你等着吧,等着刑部的人来抄家,等着被抓去法场杀头,流放!”

梅七娘有点呼吸困难,完全没听出来齐毓这几句话前后有矛盾处,只是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那晚她隐约听到的地方,急急拍着齐毓的手,表示她有话说。

齐毓微微松开,梅七娘呼吸稍微顺畅一点后,才干哑着喉咙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