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中隐有怨怼,高景不好接话。
高潜攥紧锦被,眼底一时如云涌变色,良久才道:“他那时,神志不清,对我说了许多话都是重复的。其一要我辅佐你,再怎么不愿也等你帝位稳固才能退走;其二,便是一直说他对不起贺兰,那孩子若是还活着该多好……哈哈,说得仿佛是因为我一直逼他,才害死了贺兰明月!我分明为他好,心里怎有可能不怨?”
听到此高景忍不住看向贺兰明月,那人皱着眉,别开脸去,不知做何表情。
“当然,或许我想多了,皇兄一直拿我当孩子,毕竟不会真的怪我。”高潜摇摇头,“罢了,罢了,人都走了还纠结这些做什么?”
高景道:“王叔……父皇其实让我好好听你的话。”
高潜闻言只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景儿是乖孩子。但经此一遭,以后做事再不能那么极端了。你日子还长,许多事自己把握分寸。只一点,有些决定做出之前,总得想着是不是能给天下一个交代。”
他话里有话,高景颔首:“是。”
贺兰明月见叔侄叙旧,心绪复杂。
有许多情绪亟待一个宣泄口,但他选择了自己消化。他把那些旁人以为无法忍受的仇恨与痛苦都咽下,不让感情被它们左右,一次次地提起当年之事,即使贺兰明月清楚孰轻孰重此时也难免有些不忿。
皇帝最终怎么想的或许已经没人知道了。
像高潜说的,人都没了,再抱着不放手有什么意义呢?
待到与高景走出含章殿,花园内桂花盛放出凋谢前最后一丛芬芳,贺兰明月路过时觉得可爱,顺手折了一支递到高景手里。
“你真肯让他和陆怡离开皇城?”
高景玩着那支花:“不然还能怎么样?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连‘不入皇陵’都讲了出来。王叔想为自己活,我放不放没什么差别。”
贺兰明月心中震动,半晌“嗯”了声。
指尖掐下一点米黄小花,高景拉住贺兰让他停下,抬手将花别在了他发冠边。他退出两步仔细打量,拈着剩余花枝笑了:“那些小姐们,可没法这么做。”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