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个交卷,高景有意上前与之攀谈,却不料宫城方向跑来一匹快马。扬尘而过,最终停在了高景的车驾前面。
认出是含章殿的人,林商不自觉站直了:“何事?”
那人先请安,再道:“陛下,稷王爷今日歇息够了,正请您过去。”
高景看一眼那贡院外的白袍青年,不太愿意放过,但心知高潜的事耽误不得。他两边略一纠结后对林商道:“你去找元叹,记住这人的名字然后把他的答卷誊抄一份迅速呈上来,朕要先看。”言罢示意来者驾车回宫。
含章殿外,车辇停下时高景忽然有一刻不敢进门。
他一直紧紧攥着贺兰明月的手,察觉到高景的颤抖,贺兰道:“你与王爷的事是家事,我本来不该过问的。见现在这样……要我陪你进去么?”
高景本要拒绝,但他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亲人离世他只经历过一次,便是那年大雪天里先帝驾崩。最后时刻并非他守在身边但高景也知回光返照,先帝握着他手时,双目难得清明、话语逐渐连贯的回忆历历在目,先前有人来报,语气着急,让高景很难不多想。
先帝是病得久了,他早有心理准备。这次高潜伤得太重,本又是个药罐子,他熬不过去其实也在意料之中,但高景就是不想面对。
他自小和高潜的关系着实一般,甚至不如一度与高泓亲近。可这也阻挡不了发自内心的恐惧,何况高潜后来帮了他太多。说句不合适的,若没有高潜,或许他都无法再次登位,这让高景更不愿失去。
他的稷王叔今年三十有七,正是春秋鼎盛,叫他如何再接受一次离别?
贺兰明月这么问,仿佛加重了不祥。高景心口钝痛,他静静地忍过喉咙中的血腥味,待到稍好一些后,才点了点头:“你陪我去吧,我实在是……很怕。”
“我知道。”贺兰明月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两人携手下车,入含章殿时不见陆怡在殿外,高景的心愈发沉了。
莫非这也成了一场回光返照吗?
侍女阿丘守在门内,见高景来,礼数周全地请更衣、焚香,再伺候他入内。阿丘面色平静,高景便问:“王叔还好么?”
阿丘轻声答:“王爷今日早晨睡醒后看着精神好了些,让陆大人带去廊下看了看桂花。中午饮了碗稀粥,没吃什么菜,过后又歇了会儿,说话流利多了。听说陛下去了贡院,就叫人请陛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