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密探最终查到谢碧时,人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了。
出洛阳一路往北,逐渐人烟稀少,不时遇见些胡族面孔,有从柔然来的,也有些是原先西域小国来做生意,却因为战乱滞留大宁回不得家的,还有些自更北方的高车等地方来,做好了准备一辈子不回故乡。
北境经年战乱后归于和平,商路却仍断裂,荒凉无比。
过草原,再沿边关向西。七八月的中原还是盛夏,边塞却已经有了寒意。
天色渐暗,边陲戈壁中生生劈开一条车道,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地缓步前行。前面那人脊背笔直,游刃有余地驭马,后头那人却半死不活地趴着 若非两匹马中系着一根绳,恐怕凭他自己是无法控制的。
正是从洛阳而来的贺兰明月与谢碧。
“你不说今天能到吗!”谢碧拨了拨马鞍旁挂的水囊,嘟嘟囔囔地抱怨,“这都快天黑了,再不到咱俩非得……住在沙漠里……”
贺兰明月戴一顶帷帽,垂下的薄绢遮挡风沙也模糊了面容。他侧过脸,平静道:“你少说几句走得更快。”
谢碧被噎住,半晌差点拿水囊砸他:“早些时候觉得你脾气好,我真是眼瞎了!”
贺兰明月无奈道:“若没你跟着,我还能再早一点到。”
谢碧:“……滚吧!”
他又骂了几句,贺兰明月习惯了,权当没听见。反正谢碧每次只过个嘴瘾,真要动手他第一个就怂了,刀子嘴豆腐心,骂得再厉害,成天还催着他服药换药,这么些日子下来除了骂他几句,也没掉过链子。
有这么一个人相伴,贺兰明月其实有点窝心。
他刚想说点什么安慰谢碧,前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眉头一皱,贺兰明月看见疾驰而来的一队人,忽地牵住了连接两匹马的绳子勒令停下。
“你干什么!”谢碧惊叫,抱住了马脖子。
黑压压的一片,十来个人,每个都面色不善,为首是个精壮男子,独眼,手中一把九环大刀。
“看来确实快到银州城,乱七八糟的人也出现了。”贺兰明月望向前面那队人,眼神锐利,语气却平常得像谈论天气,“我们运气不好,碰上了一伙马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