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番外一 不动行光的一天

说完之后,魔王把筷子往碗盘上一放,爽快的逃走了,留下药研无奈的在原地念叨“您至少吃一点蔬菜嘛……”。

烛台切光忠无可奈何的抬起眼睛和药研对视,挫败的承认了,哪怕把蔬菜榨成汁偷

偷添进来作为调料、也会被魔王无比敏锐的品尝出来。——在这种时候明察秋毫成这样是做什么啦!而且、而且,原先明明并不很挑剔食物的!难道说因为浓姬不在这里,就开始下意识的撒娇了吗!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露出女孩子的一面啊!

几把刀剑沉默无言,一边苦笑一边起身收拾餐具,把宠溺的表情各自藏好。

不动行光站起来,如同进来之时一样,悄无声息走了出去。

早餐过后就开始一天的工作。一般来说,这与不动行光都并没有什么关系。

如同默认了一样,半暗堕的短刀将自己圈在了本丸范围之中,从来不曾提出要出阵、要远征,要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这还没有来得及了解的世界。

在做出弑主的举动之前,不动行光也不过是刚被审神者唤醒不久罢了。

人类的躯壳还没有习惯起来,就变成了异类的怪物。

短刀悄悄走过中庭,看着其他刀剑按照前一天晚上安排好的分组,各自前往本丸大门外出阵的小径、换好内番服去照顾田地和马儿,或者找到同伴、前往手合室。

织田信长这个审神者实在是当得过于轻松了。她不必苦恼安排刀剑们出阵的顺序,每一天入睡前会有轮值近侍的付丧神翻开刀帐,核对每把刀的状况,各自商量好第二天的工作。她不必绞尽脑汁的思考锻刀公式,不必苦苦积攒锻刀所用的资源,因为上天也眷顾着魔王、把她想要的都捧到面前。她也不必为刀剑们手入、修复和护养,因为刀剑们私下的嫉妒与占有欲,无法忍受其他人享受到魔王的优待,更不想让别人在魔王的眼前……唔,脱光刀侟,因此刀剑们各自掩护,都想成为受伤的那个,反而极少有需要手入的情况。她甚至不必去主动拉进与刀剑们的关系,不必想方设法的与他们做朋友,因为魔王本身,就意味着臣服。

——她是“织田信长”。这个名字就足够说明一切的了。

每一天,看着刀剑付丧神乖乖的去自我安排工作,似笑非笑的魔王心里面,又会想些什么呢?

或许,只是会觉得理所当然罢了。

不动行光漫无边际的想着,穿过中庭,走去马厩。

照顾马儿并

不是他的工作。短刀像一个踩在两条线中间的影子,既存在也不存在,试图在动物的眼睛里看见他原初的样子。

在马厩里他看见大俱利伽罗。总是没什么表情的三花打刀低头打散干草,内番服的袖子高高卷起,露出俱利伽罗龙纹身和织田家的木瓜花纹来,嘴唇微微抿着,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温和。

大俱利伽罗只是一侧身,就看见了不动行光。

对这把短刀他并不熟悉,毕竟当他在伊达政宗手里的时候,不动行光已经随同魔王葬身于本能寺了。

大俱利伽罗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主动去杀死审神者。他同样怀念政宗公,但绝对没有达到偏执的程度。

他并没有把这份困扰表现出来,只是简短的点了点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仿佛一缕风一样的,不动行光从他身边侧肩走过去,冰冰凉凉的,没什么温度。

大俱利伽罗稍微停顿下来,望着短刀走到马厩尽头,一矮身,团在暂时还无人照顾的马儿身边。

把满是骨刺的尾巴围在腰上、安静蜷缩起来的少年,并没有遭到马儿的驱逐。

大俱利伽罗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你知道……大俱利伽罗他,虽然看着不好相处、但其实很温柔吗?”

正挨个逗弄着五只小老虎的鹤丸,笑嘻嘻的说。

“伽罗坊啊,其实真是个好孩子。”

烛台切光忠捧着一叠衣服走过来,有点儿哭笑不得,“鹤先生,”他招呼道,“有空在这里逗人家的小老虎玩,不如来帮我处理下田地里的活呀。”

“光坊!你又拉我去干农活,”鹤丸国永立刻皱起脸,把小老虎往脸前面一挡,“我不去啦我不去啦,让别人帮你忙——三日月呢?一期呢?”

“你是在故意给我添乱吗,鹤先生?”烛台切忍不住瞪他一眼,同时制止了立刻就要站起来帮忙的藤四郎短刀,“好啦谢谢你们,前田,平野、还有五虎退,我自己来可以的——啊,有空的话请帮忙把这些衣服送去大家的房间,拜托啦!”

弯下腰把干净衣服分发给各把短刀之后,烛台切用一种“看看人家短刀再看看你们这些五花四花太刀!”的嫌弃眼神,盯着鹤丸,直到他把脸埋进小老虎的

被毛里。

——小老虎坏脾气的扭过身子,用肉垫狠狠揍了太刀一巴掌。

“哇!坏老虎,”鹤丸笑着去挠它肚皮,“你每天在信长公面前怎么就这么乖呢?嗯?你什么时候也去挠她一下,我就把私藏的金平糖给你吃!”

“……别胡闹,鹤先生。”

烛台切光忠满头黑线,抬手拨了拨自己略有凌乱的刘海,弯腰在回廊上坐了下去。

像是不太习惯这个角度的光线,太刀眯起眼睛,抬手捂了捂右眼又放下。

两把同时在织田家与伊达家生活过的刀剑,享受了一会儿忙里偷闲的时光。

虚幻的阳光笼罩虚幻的樱树。在这个一切都可以由审神者操控的本丸里,大概唯有樱树旁的木瓜花,是织田信长确然存在的凭证。

任性起来可以把整个天下吞进肚子里面,不在意的时候却又可以做到完完全全的不屑一顾。织田信长从来对“改善本丸风景”这件事情兴趣寥寥,偌大一间庭院,鲜少有属于第六天魔王的标志性印记。

大概是因为她已经把烙印全刻进刀剑们的灵魂里了,所以才全不在意改造一间小小的本丸吧。

烛台切心不在焉的转动指节,下意识又想要去摸摸右眼,每次意识到了就又停住动作。

“真是任性的主人。”太刀半真半假的抱怨,忍下一声叹息。“——刚刚收拾衣服的时候,我看到小伽罗的外套了。”烛台切说,小幅度的弹了弹手指,像是在掸去什么灰尘,“叠衣服的习惯并不是他的,上面还沾了些马厩的干草屑。”

鹤丸国永愣了愣,翻身在回廊上躺下,满腹纠结的一打滚,把小老虎盖在脸上。

“行光啊。”四花太刀心里明悟,“他还没有放下吗?”

“你也没有吧,鹤先生。”烛台切光忠回嘴,用双肘撑着膝盖,弯下了腰,“我们也都没有。实在是不习惯那个气息,刚唤醒的几把刀剑,我看着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就快要拔刀了。”

“唔唔。”鹤丸闷声说,一边呸呸呸把老虎的尾巴尖从嘴里吐出来,“怎么说,再等等,会好的。”

“是吗?”烛台切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会允许刀剑这样追随自己,那个魔王到底在想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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