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月下酒

猴儿酒性烈,熊猫儿此时是真的醉了。我心神激荡之际,干脆和他对饮起来,终于知道这醉酒的妙处--若和话不投机的人喝,恐怕千杯都不醉。若是跟知己喝,那可真是醉得无比惬意、无比痛快。我与他东拉西扯、甚是投机,直说到了傍晚。其实我俩认识不过短短小半日光景,但此时却觉得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两人都是没正形的主,这一下臭味相投、大有一见如故之感。

熊猫儿执意要把刀给我,我一把推开他手道:“我不要,这刀太丑怪。”说罢将自己的软剑抽了出来道:“你看,我这把比你那把如何…”

熊猫儿瞧着软剑透明的刃身,眼睛都直了,打了个酒嗝道:“嗝…这个很好…嗯,我得送你些别的…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我打了个哈欠道:“我不是小丫头,今年已经十八啦…我叫绾绾,告诉你三遍啦,你

得牢牢记住。”

熊猫儿道:“咦?这是什么名字,你姓甚么?”

我斜了他一眼,道:“我是个野孩子,没姓!”

熊猫儿笑道:“好极!我今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归比你大上一点。我认你做个干妹妹,你就随我姓罢。我也不知道你们姑娘家的都喜欢些甚么物事,不如送你个卖命的大哥,你看如何?”

我摇晃着手中的葫芦,骂道:“你要占我便宜,也不是这样占法。喝了我的酒,我还得叫你做大哥,处处被你压着一头--这叫什么道理?”

熊猫儿拍拍胸膛道:“你可别小瞧我。我熊猫儿再不济,手下兄弟倒是不少…”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是一个嗝:“嘿嘿,你放心,做了我的干妹妹好处可是多得很--到时候你就可以压着我手下那些兔崽子,一下多了这么多跟班,难道还不好…你瞧,我一下送了你这么多人…”

我道:“这才像句人话。”

当下两个醉的都有些不像样子的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两人都不管什么规矩,只朝天拜了三拜,嘴里胡乱说了几句慷慨激昂的话,就算是拜了把子了。拜完后又觉得十分兴奋,一直断断续续又说了两个时辰,终于醉作一团,倒在了地上。

当晚月朗星稀,天空干净得仿佛刚刚洗过一般,持续下了几天的雪也停了。可月下的两人却并非情侣,而是两个醉鬼--多年后我仍是忘不了那一天,只因那次以后,再也没有比那样一个夜晚、那样一个知己更好的景色、更好的人,能让我如此酣畅、如此开怀地大醉一场。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小屋子里。我揉了揉疼得要炸开的额头,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我磨磨蹭蹭地下了床,一个站不稳,碰地一声滚到了地上,最后竟然懒得不想爬起来。

外面有人推门而入,看见我的样子惊叫一声:“哎呀,这是怎么了。”

我睁开眼睛一看,正是淼儿。我心想难道这是回到了仁义山庄了?正疑惑间,淼儿费劲八力地将我扶了起来,道:“哎哟喂我的姑奶奶,这都过了午时了,酒还没醒哪?”

淼儿左一个哎呀、右一个姑奶奶地叫

着,我咕咕囔囔道:“淼儿啊,你就消停一会儿…”

淼儿用指头戳了戳我额头,嗔道:“你呀你呀,好歹是个大姑娘了,这要是搁在寻常人家,早就嫁了人了--昨晚做的那叫什么事,成什么体统…”

我咧了咧嘴道:“好淼儿,先别忙着教训。我都快饿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