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

秋蝉没了,内务府新派了一名宫女素春来,她方才被简宿涵派着摘花熏屋子去,进来正好听见这一宗,她性子俏皮些,胆也大,对着简宿涵道,

“主子有所不知,哪儿是起了口角这么简单,方才内务府发了冰例,刘才人苦热,素来是不够用的,竟使了身边的宫女把珍常在的冰例要走了,二人正争着呢。”

刘才人家境平平,又喜掐尖要强,什么亏都不肯吃的,简宿涵抬起头,神色平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对着知夏哼了一句,

“吵的人头疼!”

美人生气也是娇嗔的,她执了扇子径直走出去,便见庭院中一派荒唐,珍常在被一个粗使太监按住肩膀跪在地上,刘才人似笑非笑的站在她面前,身旁还有宫人撑伞遮阳,

“还当是你得宠那阵呢,要那么多冰例有何用,反正皇上早都忘了你了,这宫中规矩向来如此,你若得宠我便敬你三分,如今你既失了宠,吃些苦头也是难免。”

这话虽说难听了些,但话糙理不糙,古往今来,拜高踩低都是人之本性。

珍常在想必是吃了巴掌,一张脸上有鲜明的巴掌印,她咬着牙关跪在滚烫的青石板上,一言不发,冷汗涔涔,她的贴身宫女琅佩正不住的给刘才人磕头,脸都哭花了,

“我们主儿前些日子才病了场,万不能跪在地上啊,刘才人开恩!刘才人开恩!”

简宿涵这才依稀想起,珍常在似乎是小产失宠才被打发到这里的,算算身体应该还没养好。她瞧了眼,见是位弱柳扶风的小美人,内心惜花之情暗起,再加上刘才人着实吵闹,便走了过去,门外的大太监禄海见状忙撑了伞跟在身后。

“大中午的,这是在吵些什么?”

简宿涵一手摇扇,一手捻着鹅黄色系绿丝绦的宫裙缓缓步下台阶,声音娇软,语气却是满满的不悦,琅佩见了她来,也顾不得简宿涵与珍常在压根没交情,磕头如捣蒜,

“求简贵人救救我家小主!求简贵人救救我家小主!”

未等简宿涵回答,刘才人便柳眉倒竖,厉声道,

“今儿个谁都救不了她,哭什么!像是谁要她的命似的!既已经失了宠,就该学会低头!”

深宫怨妇,刘才人很好的贯彻了这四个字,大抵是身上无宠,她又姿色平平,进宫三年也未获宠,日子没了奔头,素日活在压抑里,压抑着压抑着就成变态了。

简宿涵闻言略微挑眉,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扇子,

“照你这么说,我也管不得了?”

刘才人开始无差别攻击,眼睛一瞪,阴阳怪气的道,

“你不过压我一品,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简宿涵慢悠悠的道,

“压一品也是压,既压了你就自然管得你。”

她踱步到珍常在面前,心道这姿色虽不算上乘,通身倔强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刘才人见状还以为她们是一伙的,当即叉腰,冷笑连连,

“我若说管不得,你当如何?”

简宿涵觉得她仪态难看的让人不忍直视,用扇子掩了半边脸,慢条斯理的道,

“我压你一头,你压她一头,你若能管她,我自然能管你,我若管不得你,你自然也管不得她。”

要说三人位分也是有意思的很,简宿涵是正七品,刘才人是从七品,珍常在虽是侧七品,可她受过恩宠是宫里的老人,占了资历,顺着一比正好压下来。

况且,

“她有封号,虽是侧七品,可仔细算来你也压不得什么。”

简宿涵说完,杏眼一扫,轻飘飘瞥向了压着珍才人的那个粗使太监,皱着眉不甚愉悦的道,

“没尊卑的东西,主子千金贵体也是你能碰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