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满宇洗完澡之后换了身衣服出去,毛巾搭在肩上擦干自己的头发。
他拿起手机才发现有了条未读消息,是钟逸发的,骆满宇没他好友,消息是从群聊里私发过来的。
【青成一高(14)班钟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同学说那些事的。
【骆满宇】:?
【青成一高(14)班钟逸】:我在今天那个路口,你家在附近吗?我去你家楼下跟你说清楚。
几乎是秒回。
因为是打字,钟逸的结巴都看不出来了。
【骆满宇】:不用,我去找你。
他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去门口换双鞋就出门了。他正好准备下楼买点宵夜,一直饿到现在了,晚上吃的那几口面包跟没吃一样。
那个路口不远,走过去花不了几分钟,而接收到这几个字的钟逸比要去他楼下还要忐忑,他紧张得都快后悔出来了。
他觉得这五分钟像五小时一样漫长,等了很久,才看见有个人从远处的黑暗里走出来,来到路灯底下。
“钟逸?”那人走近。
“你想说跟我说什么?”
面前的人明显是刚洗完澡的样子,头发还带着点水汽,脸背光有个暖色的弧线,穿着简单的家居服也掩盖不了他的好看。
钟逸握紧了手指,嘴张了张,藏了一肚子的话在这一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他想告诉骆满宇,自己撒谎说经常帮他写作业只是想跟他扯上关系而已。但他撒了这个谎之后,发现居然没人欺负他了,他在这场谎言里尝到了甜头。
可那些话都是编的,他知道这事骆满宇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还是尽早坦白为好。
他不怎么会交朋友,除了学习之外擅长的东西很少,老师们很喜欢他,但不代表他跟同学们合得来。
钟逸咬咬牙:“对不起。”
骆满宇不喜欢这三个字。
陆行云在他知道那件事后也跟他说过这三个字,不过不是像钟逸这样真挚地说出来的,而是轻飘飘的,带着点敷衍。
骆满宇没说话,只是皱眉听钟逸接着说下去。
钟逸心里没底,看见骆满宇没说话心里又害怕。
犹豫着,还是结结巴巴地把他说的谎话全盘托出,但他把因果关系说反了,听起来像是为了不被欺负才想跟他扯上关系的。
骆满宇皱着的眉头松开:“就这个?”
这事也太小了。
钟逸认认真真点头:“嗯。”缩着脑袋准备挨批。
他说自己跟骆满宇关系好也有虚荣心在,校园名人跟自己是朋友,还是挺光荣的,蹭一点光环,让同学们的目光偶尔也会落到隐形人的身上。
他上学早,比班上同学都小一岁,个子也没抽条,骆满宇看他怕成这样,觉得自己没干什么都跟欺负小孩似的。
“你别这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钟逸惊诧地抬头,没等到揍,也没等到骂,出乎意料地等到了一句带着点不耐烦的关心。
其实不光钟逸怕他,班里不少同学都怕他,他上学期的所作所为大家都记得很清楚,他很不好惹的印象深入人心。
而这时候,骆满宇饿了一个下午的肚子响了,在这空旷的夜里清晰地传进了钟逸的耳朵。
“我……操。”
他轻骂了一句,这响得也太及时了。
他无言以对:“我只是饿了。”
钟逸看了看自己肉肉的手臂,在静静的晚夜里迅速把手缩回了袖子里,然后低着头小声地说:“我、请你吃东西吧。”
骆满宇总看不清他脸,于是手指盖上他的额头,把他刘海捋到后面:“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话。”
本来他个子就矮,骆满宇一直跟他低着头说话没什么,但钟逸也一直不抬头,这姿势太累人了。
眼镜后面是一双跟兔子一样惊慌失措的眼睛。
骆满宇又觉得自己欺负人了,把手收了回去:“不用你请,现在太晚了,你赶紧回家去吧。”
钟逸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想坚持请客,但是嘴巴愣愣地哦了一声,然后转身,机械性地往回走。
看见钟逸离开了,骆满宇才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他家小区楼下就有一个,买东西比做菜方便多了。
直等到走出五十米,钟逸才回过神,转头看了眼骆满宇离去的方向,他觉得骆满宇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近。
他说请吃东西是认真的,怎么骆满宇说一句他就走了呢,特地打车过来的,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有点后悔。
骆满宇知道自己在学校里给同学留下的是什么印象,月考是在他重生前,钟逸送过来的卷子上大片空白,除了名字剩下一个字没写,但他也不指望让同学老师对他能够立刻改观。
他上辈子混了那么久最后能考上个好大学纯粹是因为陆行云请了专人辅导,但是为了能离陆行云近点,他没选自己最想去的那个学校,而是选的离陆行云在a市本部最近的一个学校。
虽然已经高中毕业几年了,但知识重新捡起来不算难,现在才高二。
买好了夜宵,吃完东西刷完牙他就回到了床上,一沾枕头睡意就袭了上来,他闭上眼,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骆满宇是被闹钟叫醒的。
今天是周五,青成一高只有高二周六没课,所以他才选择在周末兼职。
起床洗漱换衣服,客厅里没有人,裴洋太小,是跟着骆楚睡的,裴庆河不在家,一般裴洋醒的时候骆楚才会醒,家里静的像是没有人。
早上空气里泛着点湿气,微冷,他在身上又套了件长袖校服出门。
拿了车库钥匙把自己的车推出来,顺便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牛奶跟饭卷塞进书包就匆匆骑车上学去了。
还早,天刚蒙蒙亮。
同学们对于他再一次准时到校感到惊奇。
他以往从不会在八点前到校。
骆满宇上辈子高二刚开学的时候特叛逆,就是因为爹不疼娘不爱导致的。
裴庆河是个律师,平时工作又很忙没空管他,顶多就是回来陪陪老婆孩子。骆满宇跟他毫无血缘关系,他对骆满宇产生不了父爱,毕竟他并不是自己的孩子。骆楚自从生了他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再生个裴洋半条命都没了,她也无心管教,只是希望裴洋别跟着骆满宇学坏就好。
这一切就像个死循环,越不关心他他就越叛逆,越叛逆父母就越跟他离心。
所以在遇到陆行云之后他才那么乖,受到一点点关心就会感动到无可复加。
同学们都觉得他变了。
不逃课了。
他们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些变化,还提出了他昨天在老师无聊的班级群里回了收到这件事情。
骆满宇将课本和作业丢进抽屉里,书包挂到了椅子上,对同学们的讨论置若罔闻。他撕开牛奶的吸管壳,插进纸盒里,让空空如也的胃得到一点舒服。
现在是高二的第二学期,学习氛围还没那么高三紧张,黑板中央的电子屏背景是这学期的课表,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还没来,班级里只有聊天跟收作业的声音。
后两排都是上课不好好听的,骆满宇坐最后一排。
他这破天荒的好好学习劲头吸引了班主任的注意,特地把他叫到办公室询问了一下最近的情况,给了他一些复习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