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慕家人定然不敢当众顶撞皇后，但此时此刻，他们顾不上许多了。慕老爷子脖子上都泛出冷汗来了，他只盼着皇上能帮一帮自己。

慕夫人更是气得两颊颤抖，慕夷窈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居然如此没有良心，到头来反咬一口，还不如当年，就将她一并杀了！

两个人都恨不得将慕夷窈碎尸万段，慕夷窈却神色清冷，不为所动。

皇帝没法子，只好瘫坐在椅子上，上治门的人呈上一叠一叠的东西，皇帝直起身子看了几眼，脸色瞬间难看。

慕夷窈道：“陛下，此是物证，人证也有，回城后可交予陛下定夺。”

皇帝并非彻彻底底的傻子，他虽然不知道慕家人这些年具体做了什么，但也隐约有些明白。只是，皇帝始终给慕家人留了一条路，只要他们不惹出大岔子，皇帝便可当作没瞧见。

他闭着眼睛这么多年，却没想到，会被慕夷窈掰开双眼。

皇帝看向慕夷窈，慕夷窈长相秀美，和曾经的慕太子妃十分相似。

她明明是慕家人养着的，怎么会选择咬死救自己性命的恩人呢。

皇帝长叹一口气：“慕夷窈，你大义灭亲……朕说不得你什么，可他们毕竟对你有养育之恩，若没有他们，年少的你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

皇后这才开口，道：“陛下不说说方才看到了什么？”

皇帝犹豫半晌，才道：“慕府众人，残害无辜百姓，十几年来杀了无数平民，并陷害无辜之人顶罪入狱。“

皇后道：“陛下您心怀天下，天下百姓便是您的心头肉，您一定不愿看到如此藏污纳垢之事，更不愿让这些人残害百姓的人，逍遥法外，为非作歹。”

皇后这一番话，明着是夸赞歌颂皇帝，实则在给对方压力。

皇帝并非彻彻底底的昏君，自然也是晓得事情轻重的，他选择护着慕家人，却不代表他有多重视慕家人，若事情不败露，皇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帝自然会继续装睡，但现在……

皇帝清清嗓子，道：“你等做了这种事，自然不可轻易翻篇。”

慕家老爷子还在嚎：“冤枉呐，陛下，臣冤枉呐，您万万不可听信这女子一面之词啊！”

慕夷窈道：“物证已在，人证也有。慕老爷，我在你府中多年，知晓的事可比你以为的多得多了。”

慕夫人气息虚浮，就快晕倒了，听闻慕夷窈出声，气得瞪圆眼睛，死命撑着一口气：“你这女人，好歹毒的心啊，若不是我将你接回来，让管家帮养着，你、你你你早就死了，我给你一口汤一口饭，甚至还给你赐了慕家的姓，你虽入不了我家族谱，不是我们的养女，但你摸着良心说说，你的吃穿用度，是不是小姐的待遇！”

慕夷窈睨了她一眼，冷声道：“慕夫人可真会说笑话。”

她抬起眼，眸中一片冷色：“我当年只有十四岁，与父母上街游玩，却不知那是最后的快乐时光。没过几日，父母便惨死，而隔壁经常帮衬我家的邻居大哥却被指成凶手，陈大哥含冤入狱丢了性命，他年迈的母亲也因此一病不起，过几日人便没了。”

慕夷窈看向慕家人，一字一句重重道：“你们是想让我跪在地上感谢，谢你们留我一条性命吗！”

字字句句掷在慕家人身上，皇帝揉着眉心，连连摇头，皇后静静坐在椅子上。

慕夫人惊呼：“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张大嘴，突然没了声音，片刻后，瘫软着身子，从椅子上滑下来。

她终于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慕老爷神色大变，恨不得骂一句蠢妇，可偏偏又不能开口，他恨恨盯着慕夷窈，脑海里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一个十四岁的少女，面对愿意收留自己的恩人，自当感激涕零，慕夷窈到底是怎么发现事情不对的。

慕老爷回想起从前，他一直想当国舅，成为皇亲国戚，奈何妹妹不争气，年纪轻轻就病死了，也没留下一个种。

从那以后，慕老爷便一直做着东山再起的梦，他四处寻找和妹妹样貌相似之人，想要将其培养成自己的心腹，送进宫去，成为新的皇后。

可让人死心塌地，并不是简单之事，毁掉她们的一切，然后从天而降，伸手解救她们，才能让这些女人，为自己出生入死，不会背叛。

慕老爷是这般想的，自然也这般做了。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只要见到神情或者举止和慕太子妃有半点相似之人，便出手毁了她们的家庭，然后再假心出现，要给她们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