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秀珍听见张大庆的声音,惊了一下。
这个时候的村干部,掌管着农民们的劳动分配大权,直接影响着工分的收入,在群众中还是有些震摄力的。
卢秀珍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迎上去打招呼。
“哟!张支书,您还真过来了。就我们家这些破事,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呀!”
张大庆脸色不善的说:“你当我爱管你家闲事?还不是因为你不把儿媳当人看,逼的人家要分家,跑到我那里闹。我手头还有一堆事呢,要是个个都像你们家这样,我还干不干活了?”
卢秀珍立刻叫起苦来,生气又委屈的说:“张支书,你可别听她一派胡言。自从我二儿子过世,这婆娘越发的无法无天,都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昨晚上还把我按地上打了一顿……”
刘静云见她告黑状,赶忙道:“你胡说,明明是你一再苛刻我。昨天也是你先用扁担打我,我才反抗的……”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张大庆连忙制止。
“甭管你们谁对谁错,既然过不到一块,分开来也好,省的整天吵吵吵的不安生。”
他被郭杏花一骂,反而看开了!
分家就分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儿子大了,迟早都是要分开的。便又对卢秀珍说:“你们家的工分本呢?从今天起,刘静云的户口从你家分开,工分单独记。”
卢秀珍没想到村支书来真的,顿时有些焦急。
工分单独记,她还怎么占便宜?
却听郭杏花又嚷嚷着说:“不止分户口,我大姐今年的工分账,也要记给她。”
这个时候的工分,一般都是年底结算。现在是阴历九月份,还有两三个月就能拿到钱了。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哪怕一个月只有五块钱,一年下来,也有60块。足够刘静云母子一年的开销了。
卢秀珍有些着急,恶狠狠的说:“你想的美!她吃我家的,喝我家的,工分就该记我家账上。想拿走,门都没有。”
郭杏花不客气的嘲讽,“你好大的脸啊!我大姐是没做工,还是没分粮食?她吃自己挣的粮,怎么就成你们家的了?”
卢秀珍一时噎住,却见郭杏花又对一旁的张大庆说:“支书大伯,你说这要求过分吗?我大姐又不占他们半分便宜,只拿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有些黑心肝的人都不肯,存心要饿死人家母子。”
张大庆点了点头,中肯的说:“这要求很合理,今年的工分都记给静云。”
刘静云顿时松了口气,忙说:“谢谢支书伯伯。”
有了这笔钱,她以后的日子多少能松快些。
却听郭杏花又说:“算完了今年的工分,咱再算算以前的。我大姐嫁到冯家十一年了,做了十一年的工,除了过年,几乎没休息过。可挣的钱,却一分都没看见。想来是大姐的婆婆会过日子,帮忙存着呢。不过现在既然要分家了,存的钱是不是也该交出来了?”
张大庆之前就见识过郭杏花的脾气,知道是个厉害的。可没想到,这女人厉害到这种地步。
这账算的也太精了!真是一丁点儿亏都不吃。
旁边的卢秀珍早就气坏了,都不顾张大庆在场,张口便骂:“呸!你们怎么不去抢?就她挣的那点工分,够什么啊?还好意思跟我要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们就拿去!”
郭杏花鄙夷,“就知道你会耍赖,不过有支书大伯在,由不得你。我跟大姐算过账,你平时小气至极,一年到头各种开销加起来,给的钱不超过十块。我大姐就算每年只挣50块,减去这十块钱,也还剩40块呢。十年加起来,就是……四百。这四百块钱,你一分都别想少,通通给我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