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埃里克说,当他受到“大衮”召唤时,就会暴露出怪物的特征。“大衮”是什么,是神还是某种信仰的象征?要怎么样,才能帮他摆脱“大衮”的召唤?
清晨时分,图书管理员见我在馆内待了一夜,非常惊讶,愿意带我去看看那件黄金冕饰。
印斯茅斯是一个阴霾、诡异、晦暗的小镇,我想象中的黄金冕饰,也是粗糙而丑陋的,谁知,真正见到那顶冕饰时,我一下就被它巧夺天工的美丽和优雅震撼了。
无法描绘它独特的造型,也无法形容它特殊的色泽,只知道这绝对是一顶超出人类文明历程的卓绝工艺品。这是来自于深海之下的馈赠,伟大神灵的赐予,神秘文明的结晶。哪怕是俊俏犹如秋牡丹、死后鲜血化为红玫瑰的阿多尼斯,也比不上它华美的光芒。若不是管理员及时盖上展柜的绒布,我可能会当场把它抢走。
这顶冕饰让我意识到,埃里克的身世恐怕没我想象得那么简单,“大衮”的召唤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摆脱。
回到旅馆后,我洗了个澡,带着忧思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是否受了那顶冕饰的影响,我做了很多个古怪的梦,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古老而宏伟的建筑,四处晃荡的怪物……最后,我梦见了埃里克。
梦中的他还是少年模样,却已经有了g的冷漠和埃里克的阴沉,一举一动都异常冷静,像是毫无感情的精致雕塑。
我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一个人伐木、削段、组装,装上自己揉搓的弓弦和箭,在苍郁的树林里奔跑,一次次地瞄准、射箭。
一开始,他只能射中固定的靶心,几乎射不中移动的活物,但是随着日头迁移,他的准心越来越精准,到最后,我都还没有察觉到猎物的踪迹,他就已经松开手指,射中一头躲在灌木丛中的梅花鹿。
他走过去,单手拔出鹿颈的木箭,眼睛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什么,却总算有了一丝鲜活的神采。许久,他轻抚了一下梅花鹿的鹿角,低低地说:“叫你克莉丝好了。”
我:“……”
不是,为什么会想到我……给猎物取我的名字,怎么想怎么不妙。
这时,场景发生变化,变成佛罗伦萨的街道。埃里克走在大街上,衣衫得体,全然没有他口中“住在下水道”的狼狈和凄惨。在黑市上高价卖出自己仿制的古董后,他来到酒馆旁边的小巷里,跟一个老乞丐聊了两句,得知一个船长经常无偿带人偷渡后,他眯着眼,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之后的事情,超出了我的想象。埃里克隐秘地跟踪了那个船长一个月,重金收买了他固定光顾的妓.女,给他下了一种慢性.毒药,以此要挟对方带他离开佛罗伦萨——他根本不是为了躲避马戏团的搜查,才被迫离开佛罗伦萨,而是察觉到那座岛屿有利可图,主动离去的!
看来,这个梦境是埃里克真实的过去……毕竟我从未怀疑过他的口述,又怎么可能梦到呢?
因为船长被毒药控制,海上两个月,埃里克一直待在一等舱,喝淡水,吃儒艮肉。确实有一百多个偷渡者被闷死,但那是下等船舱发生的事,他连看都没有去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