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安冷笑一声,他就知道这老东西不是好货,昨儿个肯定不会就说这么两句,恐怕不是劝陛下雨露均沾,而是劝他多去林淑妃宫里吧。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老东西的小九九,不过换做他他也会这般做就是了,想到这里,谢之安捋了捋胡须:“确实,皇嗣乃国之根本,陛下也该有个皇子了。”
林进荣也觉得自己看破了谢之安的内心,忍不住先开炮:“说起来,前几日拙荆进宫听闻谢贵妃身体抱恙,竟在陛下面前做出不雅之姿,陛下拂袖而去。”
谢贵妃前几日吃坏了肚子,恰逢陛下招寝,却当着陛下的面放了个屁,然后就被一台小轿送回了柔安宫。
谢之安顿时脸色不好看了,他觉得林进荣这嘲笑好没意思,谁不知道皇帝对林淑妃的两个大门牙嘲笑了不知多少次了。
不仅如此,明明林淑妃是几个高位妃嫔中长得最丑的,偏偏占了个以容貌得位的淑妃的位置,那不是赤·果·果的讽刺又是什么?
谢之安想到女儿说她好容易打扮漂亮拔得头筹,不知谁在她饭食里下了巴豆粉,让她功亏一篑的事。
这会儿看着林进荣瞬间就阴谋论了。
好在谢之安世家培养,城府极深,没有当面和林进荣撕逼。
否则的话林进荣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武夫的愤怒。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熊熊火焰,片刻之前还头碰头一起讨论到左右相分别一甩袖子,转身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然而他们这一走,其他官员就讨论开了。
“说起来,前几日谢相家里出了件事,杖毙了一个丫鬟。”
“杖毙个丫鬟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个丫鬟,我听说是谢相准备送入宫留在谢贵妃身边固宠的,听闻谢贵妃在后宫被陛下厌了,谢家这是急了。”
“咦?竟是如此?说起来,我听闻林淑妃也因齿不甚美,陛下连见都不愿见了。”
那人沉默了一下,说:“林淑妃未入宫前,乃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很显然,这位是林相一派的。
拆台的那位缩了缩脖子,本以为卖个好,结果好似拍错了马屁。
前朝因为钟晋的好心情议论纷纷,后宫也三五成群。
谢贵妃和林淑妃乃是死对头,两人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可自从谢贵妃和林淑妃同时被嫌弃后,竟然有些惺惺相惜起来,两个人正一块儿说话呢,就看见自己带来的宫女脸色怪异。
连忙找了个借口回宫,就听见传来消息说陛下今日心情甚美。
谢贵妃和林淑妃闻风而动。
一人拎着亲手煲的汤,一人端着亲手做的点心往垂拱殿的方向去了。
垂拱殿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
里面不似崇政殿那般空旷辉煌,反而有几分温馨,与司蛮在福宁宫内寝伺候不同,兰香便是在这垂拱殿伺候的,从研磨到奉茶,无事的时候就同徐缺一起在隔壁的耳房里待命。
过了昨日的恐惧后,此时的兰香已经不再害怕。
相反,她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原本她以为自己被徐缺带走,便是芳沁拔得头筹了,可如今看来,陛下一整日从下了大朝会到天黑之前都会留在垂拱殿处理公务,她可比芳沁陪伴陛下的时间长,自然机会也就更多。
想到自己会日日陪伴陛下,同陛下交心,日后必定也能得陛下垂怜,当个妃嫔。
带着这样美好的憧憬,每次她去给皇帝研磨或添茶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含情脉脉看皇帝一眼。
钟晋:“……”
朕可是认真严肃的好皇帝!
兰香没get到皇帝的内心,谢贵妃和林淑妃同样也没get到。
午膳刚过,钟晋刚刚喝了两口浓茶,准备把午睡给抹了继续批奏折,就听见徐缺的通报声:“陛下,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来了。”
钟晋:“……她们俩怎么凑一起了?不是上次还跟斗鸡眼似的么?”
“贵妃娘娘亲手煲了汤,淑妃娘娘亲手做了点心。”
钟晋有点头疼,他刚吃完午膳,这会已经很饱了。
但是!
为了稳住谢林两家,钟晋还是痛苦的开口:“让她们进来吧。”
徐缺心疼的看了眼钟晋。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心疼,陛下得多辛苦啊。
兰香听到两个娘娘的到来,顿时心中充满了警惕,目光也变得浓烈了起来,以至于,当看见两个清贵华丽的女子走进来时,她的心态瞬间就有点崩。
谢贵妃长相比较清丽,穿衣打扮也是往仙气飘飘那一挂打扮的,林淑妃因是武将家庭出身,身上有一股子英气,说话时,两枚兔牙若影若现,衬托的她英气的脸有些可爱。
都是十分漂亮的女子,她凭啥觉得自己能得到陛下的宠爱啊!
角落里沮丧的兰香并没有引起两位妃子的注意,谢贵妃炖的是燕窝汤,林淑妃做的是枣糕,两人一人站在钟晋的一边伺候着。
钟晋板着一张脸喝了几口汤吃了一块枣糕。
然后才冷着声音:“你们回去吧,日后少往垂拱殿跑。”
谢贵妃和林淑妃倒是想留下呢,但是看见自己的敌人也在虎视眈眈,最后到底没说什么就退下了。
等她们离开后,钟晋才脸色一苦的往后一摊。
“陛下,吃丸这个吧。”
徐缺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包住的丹丸。
“这是什么?”
“早晨奴婢打嗝被芳沁姑娘听见了,她特意包给奴才的,说是能帮助消化,奴才吃了,确实舒服了点。”
钟晋剥开一颗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可有名字?”
“芳沁姑娘说这名为大山楂丸。”
被大山楂丸圈粉的钟晋摊手:“还有没,再给朕两个。”
理直气壮的,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讨食。
徐缺当然有!
但是他也不爱喝苦药汤子,他也想吃甜甜的丹丸啊。
颤抖着手将荷包取下来,放在钟晋的手心:“陛下……这是全部的了。”
钟晋从荷包里又取了一颗,塞进嘴里。
这么多年来,只要涨肚就吃消食汤,还是头一回嚼大山楂丸呢,宫里也没听说过这个方子,难不成这就是民间的智慧?
丝毫不知道这个世界压根没丸类药的司蛮这会儿正在给钟晋的龙帐里熏香。
是的,熏香。
司蛮昨日进了内寝就闻到了,这屋子里有一股很甜的香,闻久了容易让人头晕,所以她一早就把窗户开了,将屋子里的香味给散了,谁曾想,被里面服侍其它的宫女发现了,立刻张罗着又给熏上了,并且给司蛮派了个熏帐子的活计。
只可惜,她对这香很是不喜,所以做的很是敷衍。
等到了晚上,钟晋回来后,司蛮一边给钟晋绞头发一边问道:“陛下,这帐子里的香素来用的就是这个香么?”
“嗯?”
钟晋有些茫然:“香怎么了?”
他是真没注意。
“奴婢只觉得这香的味儿闻着脑袋疼。”司蛮温热的手指轻轻的抚触着钟晋的头皮,捏着他头上的穴位,舒服的钟晋都有些昏昏欲睡:“实在难受的紧。”
“那就换了。”钟晋挥挥手。
这香是前头他那位好兄长爱用的香,他自己倒没什么偏爱,当初和永州府兵混在一起的时候,难闻的味儿也不是没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