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国看着沈丰州指的地方,浑身一震,“这里有一道小门,但是是密码门,只有几个老员工知道——”
沈丰州没再多说什么,先通知了在湿地公园里搜查的同事们,“往成年虎园南向外扩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刘光给睡房里的三只幼崽做检查,喂了药好一会儿了,虎崽眼睛还是要睁不睁的,很累很困的样子,刘光也帮着检查,摘了听诊器,给沈丰州报告,“迷药太重,喂了解毒剂估计也要三五天才能恢复,不过这药没什么副作用,小崽们身体都还好,没什么损伤。”
有了确切的搜寻方向速度就快很多,负责外围搜查的周霖很快就有了新发现,一只血淋淋的断手,还有一个空荡荡的包,一把匕首,包里面采集到了两只虎崽的毛发,“对比过了,一只是华南虎幼崽的,一只是东北虎幼崽的,包带子断了,没有采集到指纹。”
没采集到指纹,一是可能对方带了手套,还有一种是特意磨掉指纹,所以采集不到,沈丰州示意刘光过来验一验。
“初步判断,手应该是野兽硬生生咬着扯下来的。”
断手血淋淋的,好几个人都吓得往后退,张云国是记挂担心小老虎,连害怕震惊都顾不上了,上前把自己知道的都补
充给了警察同志,“保安说他是先发现小壮在虎园,抱小壮回睡房,才发现小老虎不见了的,该不会是大壮追出去,把小壮抢回来的吧!”
“——大壮是一只成年东北虎,小壮是它儿子,这只,就是这只东北虎幼崽。”
沈丰州点头,“带我们去看看。”
其实都不用查,大壮脸上还沾着证据,不难想象当时血腥恐怖的场景,张云国解释,“大壮的脾气一直很温和,伤人这还是第一次。”
当孩子受到威胁时,反击和保护幼崽是一个母亲的本能反应,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对方想来偷孩子,被咬了一只手臂,那也没什么好同情的,张云国可不会在这时候讲什么人道主义,事实上让他抓到是谁在背后捣鬼,他都想把对方的皮扒下来!
沈丰州采了点血样,正带着人挨个询问园区的工作人员,林姝打电话回来了,张云国都要疯了,“真的老杨被绑在家里四天了!这两天的老杨都是冒充的,我的天!我的天!这真是无法无天了!”
沈丰州面色凝重,采集了大老虎脸上沾着的血迹,拿上现在取得的物证,先带着人赶过去了。
张云国要跟着一起去,沈丰州让他留在这儿,给搜查队提供必要信息。
张云国知道自己老胳膊老腿跟去没用,只好留在虎园,把依然昏睡着的小壮放回了大壮身边,大壮立刻把虎崽叼过去护在了身[下,时不时舔舐小壮,小壮总是不醒,大壮肯定担心惨了。
张云国搓了把发麻的脸,蹲下来仔细给大壮做检查,看它确实没受伤,拿热毛巾给它擦獠牙上、毛发上干涸的鲜血,擦完又拿了两大坨肉喂给它,算是奖励——它是一个勇敢的母亲。
大壮平时胃口就好,给多少肉都来者不拒,吃得倍儿香,张云国明知它是动物,万事只凭本能,还是忍不住小声数落,“你说你,你抢一个是抢,抢两个也是抢,你把小老虎也一起抢回来多好,它可是你的老祖宗,老祖宗你懂吗!没它哪来的你!”
接来的时候打包票说一定照顾得好小老虎,现在一天都没过就出了事,他联系的专家下午才到,都没来得及给小老虎检查身体,都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张云国唉声叹气,“都是小老虎,个头也不是太有差别,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分那么清楚干嘛。”
大壮大概是被他道德绑架念得烦,轻轻衔起还在昏睡的幼崽,叼着肉转了个方向,用屁股对着他了。
张云国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匆匆回了办公室,联系新南那边,打算尽快说清楚情况,一起想办法,哪怕他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失踪了的小老虎现在像一尊会喘气的石像。
顾淮疏不知道别的狗是不是这样,但面前这只肢体动作非常夸张,像一个话剧演员,正在用它每一个细胞,每一根毛发,还有漂亮的眼睛倾诉它所有的震惊和不可置信。=;;;xs
对,他从一只狗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和不可置信,要
不是他被下了药,嗓子出不了声,他都想问问这只小狗,为什么看着他,像看一个外星人一样。
一人一狗大概僵持了两分钟,小狗才接受事实了一般,转身跑回下水道了,一阵水声过后,地下室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顾淮疏弄不明白这只小狗到底想干什么,但也不是很挂心,他现在得蓄积一些力气,在机器人进来前把篦子盖放回原位,免得打草惊蛇。
顾淮疏微阖着眼睑,养精蓄锐。
只是还没过多久,下水道那边又有了响动,小狗从水沟里探出个脑袋,望了他一会儿,重新爬上了台阶,跑过来咬卡着他的卡锁。
锁扣本来也没锁严实,被它一拉就起来了,接着又咬绑在他手腕上的绳子,昨天机器人给他绑绳子的时候,他用了一点障眼法,现在绳子是活扣,小狗一咬就拉开了。
大概是想把他拖回去当储备粮,以前也看过一些新闻,狗太饿,可能也吃人,这也没什么想不通的,古代没饭吃,人类也会易子析骸。
顾淮疏摸不清楚这小狗要怎么做,暂且按兵不动。
小狗咬着顾淮疏的后衣领把他拽到地上,再一点点往墙边挪,挪到篦子旁,先松了口自己绕到前面,凑过来接着咬着他的衣领,把他拖到了水沟里。
后背重重砸在了石板上,溅起了水花,小狗趴在一边呼呼地喘气。
透骨的凉意蔓延上来,顾淮疏心里满是愕然,把他拖来这里藏起来的举动,对于一只狗来说,实在有些不平凡了。
虽然这在他看来完全是无用之举:刚才溅出了很多水痕,蔓延出去的水渍在坑洼的地下室里汪成一块一块的,两个小时干不了,这些水渍立马就能暴露他们的去向,他怎么用力都没办法移动身体,躲在这里他们一人一狗很快就会被捉回去。
大概过了两分钟,小狗又跑到前面,脑袋凑近他的脖子,咬着他的衣领往管子里拖,耳边尽是小狗用力地呼吸声。
唰唰的水声掩盖了所有的动静,虽然很缓慢,但这只小狗确实是在努力拉他,往主管道的方向挪。
顾淮疏再次怀疑这是一只机器狗,但对方逼真的呼吸,心跳,还有柔软身体,温热的呼吸,都告诉他这是只活物。
只不过不管小狗是想救他,还是想吃他,事情都在朝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顾淮疏暂且压下心里的震动,用手肘撑着地面用力,尽全力减轻小狗的负担,等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小狗要往右边的管道,他想告诉小狗往左边,但出不了声,手臂也抬不起来,只好用力把身体往左边移动,抵抗小狗拉着他往右走的力道。
右边的管子小一些,够狗走,但是把他拽进去,很可能就卡在里面了,小狗挪一点,他费力地往反方向使力。
这样来回重复了几次,小狗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低声冲他呜呼,漂亮的眼睛里懵懵懂懂的,看看他,又看看洞口,左右转了一会儿,大概顿住了三秒钟,聪慧地挪到另外一边,接着来拽他,往左边使力。
它竟然真的懂了……
顾淮疏心里翻起震动,知道很快会迎来今天的第一次急流排水,顾不上想太多,尽全力地顺着小狗拖拽的力道爬行,他们的时间很短,必须要尽快走得远一些。
地下管网复杂,分叉多,水流会冲散一切痕迹,离得越远,生存的概率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