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桥东张三

宋耻 狂人阿Q 5055 字 9个月前

军官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金子,又看了看金枝两眼,就是一个女子,坐在车上,看不出什么,摆摆手,放行了。

走出城门,李慢侯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头盔,手套等物都藏在金枝裙子里,刀子则各自带在身上,宋朝不禁百姓带刀,倒也不怕检查,大不了没收了去。可是那袋金子,同样藏在金枝裙子下的金子,却不能给他们拿走。一旦他们见到,恐怕是不可能还给李慢侯的,平时也许可以,今天不会。

战争是军人的节日,他们在这时候最危险,也最有权力。

沿河两边都是河房,大多高两层,还有三层的。放在宋代,这些都是豪宅。

一条汴河,不但横穿汴梁城,而且将黄河和淮河水系连通,有人研究过,汴河虽然是一条平缓的运河,甚至都不能跑大船,可是因为是将南北货物都在这里中转,导致汴河的运量占了整个北宋水运总量的八成,也造就了汴梁城这个世界第一大都市。在汴河两岸,不建豪宅才怪,因为这里的土地价值就这么值钱。

听张三夸口,平时热闹的时候,这两边的河房占满了莺莺脆脆的姑娘,好不热闹。感情这些豪宅,都是高端服务场所。

过了一座桥,这叫金梁桥,北边连着牛行街,是横贯东西的大街,因此这座桥平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桥两边常年开有桥市,他爹当年就在这里摆摊卖草席。

往西继续走了一段,两座河房之间露出一个巷口,直接拐进巷子,往里不远就是张三的家了。

这种布局,让李慢侯不由想起他在苏杭地区常见的一些沿河小巷,那边叫做里弄。

张三家家门很小,开向小巷,但地皮倒不算小。进了门是一个院子,正对三间瓦房。

“家父就留下了这三间瓦舍。算是有个栖身的窝!”

张三说着,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一股骄傲,显然能在开封这座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这样一座宅子,他有他骄傲的理由。

一路上跟张三聊的多了,对张三家的家世背景也知道了一些,他三代以前是禁军,禁军虽然没有明文,却能父死子继,人情社会的不成文规矩。到他爷爷辈,犯了事,被禁军开了,这才成为普通市民。这几间房是他爷爷和他爹年轻时候盖的,但地皮是祖上传下来的的。

三间瓦房,颇有些年久失修的味道,屋瓦上长满了瓦草,还有一间房的屋瓦有些塌陷。

众人将推车推进院子。

然后张三殷勤的带着李慢侯看房子:“中间这间屋子是小人和兄弟李四住的。原本住西边的,去年屋瓦漏了,也没工夫修,就堆一些杂物。东边这间,原来是家父住的。家父死后,一直空着。爷爷选一间?”

看着中间屋子里张三满屋的肮脏,还有什么可选的,李慢侯就指了指东边,只能住他死去老子的房间了。

其他人搭手已经将粮食装进了杂物间,都有些喘气,一路将这些粮食运来,并不轻松。

他们都站在院子里,也不说话,也不离开,就这么看着。

李慢侯了解原因,递给张三一锭金子:“三哥。看着分分吧。”

张三笑道:“要不了这么些。不过既然是爷爷一番心意,我就代兄弟们收下了。”

接着招呼众人,商议分钱。

金枝已经进了屋子,开始忙活着收拾,李慢侯也进去帮手,金枝却不让。让他在一旁看着就成。

李慢侯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这屋子当真称得上家徒四壁,一张破木床,上面一张草席,除此之外,连一洋家具都没有。

金枝一边干活,一边唠叨,她似乎很享受这种对自己男人唠叨的生活。

金枝不断抱怨,心疼没将他们屋里的被褥带来,说那可是上号的绸子,里面的棉花都是新棉。

李慢侯也觉得有些疏忽,怎么就没想到搬家要带被子呢?

这事儿只能托付张三,张三满口答应,说是小事,不出一刻钟,竟卷来一床锦被。

原来这一片三教九流汇聚,青楼极多。青楼向来是各种消息汇聚之处,就连许多高官,都需要在青楼中交换信息,所以一些当红头牌,本身就是一个联系各种势力的平台,能量极大。金兵兵临黄河的消息,许多消息灵通的青楼比老百姓知道的更早,北宋朝廷的文武官员甚至皇帝在这种情况下第一反应都是逃跑,更何况这些青楼姑娘呢。因此不少青楼几天前就关张了,大多数也在金兵攻陷浚州之后,选择了逃难。

坚持到今天的极少,难怪李慢侯刚才过来的时候,在汴河上没见到几艘画舫呢,此时的汴河,绝对比明代的秦淮河更热闹。

准备周全的青楼,会留下打手看护,但总有跑的匆忙的,张三是这一片的地头蛇,他和容易就摸到一些人去楼空的青楼,卷几床被遗留的被褥。

还算不错,虽然是青楼女子用的被子,看着挺干净,还有一股香味。李慢侯心里也没什么行业歧视,稍微想了一下,觉得这时代梅病还没从美洲传过来,爱病更没从非洲传过来,应该也没什么行业传染病,就放心用了。

大被同眠,即便经历过一天的身心疲惫,依然很容易滋生慾望。

蔡府刚刚安排金枝跟李慢侯成亲的时候,李慢侯只感觉到荒唐,极其厌恶这种安排。

对金枝本人倒是说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喜欢,因为除了家常,两人几乎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因此很长时间,李慢侯都没碰过金枝。甚至他睡觉从不脱潜水服,他心里有阴影,曾经那些家丁,动不动对他拳打脚踢,没有防护服的保护他早就遍体鳞伤。

可对这种事,金枝却十分介怀,她是宋代女子,李慢侯不碰她,意味着没有洞房,在女人将男人视作天的时代,无法得到自己男人的宠爱,金枝天然有种恐惧感。为此她嘴上说不出来,但小动作没断过。

突破发生在李慢侯逃而复返之后,那种将到手的自由亲自葬送的处境,如同从高峰跳入深涧,心理的失落让李慢侯一度心如死灰,这种时候的人容易自暴自弃,对坚持的原则和信念,非常的不坚定。

当夜睡觉的时候,金枝又不安分,李慢侯的潜水服十分贴身,触感传递十分敏锐。于是一切就那么发生了。

对此李慢侯是有心理负担的,金枝的年级,放在后世还是一个学生。碰他让李慢侯很有负罪感,因此他经历过那种暧昧而又滑稽的过程,什么“我只蹭蹭”“摸摸而已”“我不进去”,不同的是,这不是男孩拿来哄骗女孩的把戏,而是李慢侯在心里对自己说的借口,到了最后当然就不止蹭蹭,摸摸而已,而是彻底被慾望征服。事后,李慢侯继续安慰自己,这是宋代,这时代金枝这么大的女子生孩子都很常见。

事情一旦发生,突破了各种底线之后,底线就变成了下线,再也毫无顾忌。

“好像大了一些。”

相拥而眠,李慢侯的手并不安分。

最开始见到金枝的时候,金枝确实很像一个学生,身材瘦小,有一个描述词“柴火妞”很适合她。不仅身子瘦,头发有些干,皮肤也不算好,主要是因为营养。到了蔡府后,每日荤腥不断,竟让她开始快速变化。正是长身体的年级,皮肤很快就换发了光彩,头发也变得乌黑。某些部位,自然也会改变。

金枝的反应很强烈,叫了一声:“那怎么行!得找块绸子裹起来,我可不想当奶妈。”

宋代人的审美不知道怎么就扭曲了起来,一改唐朝人喜好丰满,偏执的喜欢起了纤细,有个美学家说审美的最高境界是病态审美,是赏病梅,是缠小脚。李慢侯觉得,这哪里是审美的最高境界,这是审美的人病态了。

不过宋代人的病态审美,暂时还只在社会上层出现,清明上河图里的市井妇女服饰,依然带有唐代风气,衣襟较低,而蔡府的妇女,穿着就相当保守了。

金枝也是在蔡府沾染了这些风气,她到了蔡府,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开始暗中模仿其蔡府女人的各种仪态。她没有缠脚,一开始走路姿态比较正常,过了没几天,也走起了莲步。

李慢侯想起一个社会学词汇,叫做威望模仿。人在社会中,总是不自觉的模仿那些威望人物。所以深谙社会心理的现代政权,往往就采取树立模范的方式,来影响广大民众。社会将当做榜样的时候,全社会就会学做好人好事。当社会将商人、企业家树立成英雄模范的时候,全社会就会流行拜金文化,笑贫不笑娼,普通人热衷于追逐金钱,只要能多赚钱,老实本分的牧民可以给牛奶中掺毒药。

金枝大概就是在这种心理作用下,对蔡府那些女人极力模仿,不至于模仿女人。蔡府对她这个出身渔家的女子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威望存在,她还模仿蔡府的观念。她本名叫做大妹,如同张三一样,是以她在兄弟姊妹中的排行命名的,蔡府给她取了个名字叫金枝,从此她很珍视这个名字,李慢侯叫他大妹的时候,她都会生气。其实蔡府给她起这个名字,跟她父母给她取大妹是一样随意的,金枝的名字并不比蔡府的任何丫头更雅致。但是对金枝来说,金枝就是比大妹要好。

第二天,一大早张三和李四就跑没影了,按他们的话说,是去发财去了。

敌军兵临城下,城里人逃亡一空,对于从小长于市井,偷鸡摸狗长大的张三他们来说,这真是发财的机会。

张三他们走了,李慢侯交代了一下金枝,让她把金子藏好,如果张三他们回来,有歹意的话,不要跟他们争持,把金子给他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