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签上的名字便是去与云朱城最近的定欣州的人选之一,你们要猜猜吗?”我的目光扫过之处,无人应答,我颇有些无趣地耸了耸肩,接着说,“那朕再抽一支吧,一起公布了得了。”
我又从金瓶里抽了一支,然后把手里那两支木签都丢在一旁蒙着金黄色绸布的桌案上,叫清欢宣读。
清欢念了两个名字,以及他们的身世。那两支木签便被人拿下去刻上“定欣”二字,再拿回来呈给二人。
那两个人上前谢主隆恩,我便让他们退下了。
至于那两支木签,则是他们的通行证。想要伪造也不难,但总共就十八根,而且早就让人登记在册了,画像也已经开始送往各个州了,伪造的意义也没有多大。那么大一根紫檀木,也很费钱的。
这事情就算是解决了。
但很快就要到我十八岁生辰了。
皇帝的生辰,总是要大办的,何况这次还有些更加重要的意义,自然不可能简简单单就算了。
母后早就命人替我做了新衣裳,很隆重的一身,也确实很重,光是头上的冕冠便是纯金的,又镶嵌了宝石,还缀了不少东珠,沉得很,弄的我还没开始呢,脖子就酸了。
要知道我以前基本上是不上朝的,及笄了之后也只是摆个样子旁听,从今往后,母后便不会再出现在朝堂上面了,一切都要我自己决断了。这么一想,总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我不太想每日忙于朝政,哪怕我从出生开始,便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服务。
母后穿着一身用金线绣着百鸟朝凤的玄色华服走进来,挥退那些为我更衣的侍女,替我理了理衣领。
“当年你父皇要求,唯男儿可当帝位,甚至早已授意他人准备好了偷梁换柱之计。但哀家不肯,哀家说过,会将你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帝王。吾儿,从今往后,云朱大陆便将听从你的指令,云朱大陆上所有的百姓,都会见证你的成功与否,莫要让他们失望,也莫要让哀家失望。”
我蓦地睁大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道:“母后,您……”
母后与我平视,但我总有一种她在俯视我的感觉,她的声音依旧沉静:“哀家不会再理会朝政,今日过后,哀家便前往德音寺礼佛。”
“这……”我愣了愣,问,“儿臣记得您从不礼佛的。”
甚至几乎没有去过佛寺,连最出名的德音寺都不曾去过。
母后注视着我,说:“哀家不信佛,只是想后半生安宁一些罢了。”
我没再说话,因为母后的话,是我永远不敢反驳的,甚至连劝阻都几乎没有过。
她离我很近,像是寻常人家的母亲一样,常常问我功课,几乎每日都会抽出时间来陪我。
但她又离我很远,我几乎从来没看懂过她,她永远是那么强大,完美,无懈可击。我拼尽全力,也只能望尘莫及。
那一天,母后带着我站在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权力交接。
那一刹那,整个云朱城外围都燃起烟火,鞭炮声比过年还热闹。我想,这应该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至少有那么多人都在欢喜,哪怕不一定是为了我。
我好像明白了母后身上的那份责任,那不是轻飘飘的两个字,而是一种无形的,能够将人压得脚踏实地的东西,那是一种力量。
而我感受到的不仅仅是责任,还有使命。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
母后向来言出必行,在第二天,她便坐上了前往德音寺的马车。她用这种态度,告诉我,她再也不会替我解答朝政上不懂的问题,我必须自己去思考,也必须自己去判断。
这时候清欢的作用渐渐显露出来。她的记性真的是令人叹服,看的书籍也好,听百官说过的话也好,都记得一清二楚。而且她可以常常出宫,替我了解民间的事情。她的身手也很好,不仅独自出宫能完好无缺地回来,还能时常贴身保护我的安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后离开了皇宫的缘故,她也不再经常提起母后了。
只是偶尔还是会提起来。
“陛下,您已经到了双十年华,应该选一个皇夫了。”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朕一个人每天忙这忙那的就已经很烦了,再找一个皇夫回来,那不是烦上加烦吗?”
清欢替我磨了墨,继续说:“皇位总是需要有人继承的,太后娘娘也差不多在这个年纪生了您,于是才有心力将您培养至如此。况且太后娘娘也说过,这皇位传男传女皆可,您生下来之后自会有人教养,不需要您自己费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