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风很快接近了身后,除了跑动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以外,似乎还能听到身后恶犬口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而且麻烦的是,追着他们的狗还不只一只。
殷迟手中的[深渊誓约]瞬间化为长刀,刀尖划过精准而优雅的弧度,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准确地从身后的狗眼睛刺入,将脑袋一同穿透。
一击得手之后,他抽出长刀,顺手甩干刀上血迹,又重新化为戒指。
其他人也各出手段,将追在身后的狗解决得七七八八。
夺命奔逃的危急缓了缓。
但还没等喉咙里的那口气吐出来,身后不远处再次响起了耳熟的呼噜声,犬类四肢着地奔跑的摩擦,以及口水滴落在地板的声音。
疏风拼命压抑住自己不合时宜的咳嗽:“艹!还来!”
在恶犬扑上来的时候,玩家们再次解决了他们。
然而没过多久,身后又会响起追赶的声音。
许海年有些崩溃:“杀了也不管用,这是要把我们耗死吗?”
张原军人本能发作,下意识安抚:“别担心,几只狗就算再来十几次,我们解决起来也不算麻烦。”
“可是……”剧烈奔跑让疏风的体力迅速流失,他喘得如同一只破风箱,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可是我们都跑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到第三圈?”
张原沉默了一会儿,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一直压着没挑明而已,面对疑问,他选了最不容易引起恐慌的说法:“四周完全黑暗,我们或许早就已经进入第三圈了,只是第三圈同样一片黑暗,我们才会以为自己还停留在第二圈。”
这个说法其实站不住脚,但没人出声反驳,谁都知道在这种时候,希望的重要。
这段话结束之后,几个人又解决了三次恶犬的追击,疏风咳嗽越来越严重,全身开始明显发烫。
殷迟皱了皱眉,多帮他分担了一部□□体的重量。
他不知道董方宪做了什么,但很显然,疏风的病正在急速恶化。
需要尽快从这里离开。
旋转木马开始后一系列情况在眼前掠过,殷迟突然出声:“闭上眼睛试试。”
“闭眼?”张原一愣。
“对,闭眼。”殷迟,“黑暗的环境、变成小孩子的体型,这两样结合在一起,你们想到了什么?”
张原反应极快:“第一圈时追着我们爬行的那些穿着玩偶服的孩子!他们是小孩,并且每一个都被挖去了眼睛!”
殷迟指腹摩挲着戒指上的花纹:“进入第二圈之后,我们之所以体型缩小,或许是因为玩家所替代的角,正是曾经的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只有眼眶,因而失在黑暗中,既然这样,那我们为什么不闭上眼试一试?”
他这样说完,率先闭上了自己的眼。
刚闭上的那一瞬间,眼前依旧是浓重的黑暗,殷迟压抑住了自己下意识睁眼的动作,静静等待。
而变化很快发生。
就像是先前突兀地从光明过度到黑暗一样,他的眼前也突然恢复了明亮。
只是恢复明亮之后,视角说不出的奇怪,身体也失去了控制。
而一双小手正穿过了他的肋下,将他悬空抱起。
通过用余光观察其他小孩,殷迟很快锁定了自己的身份。
——一只被小孩子抱在怀里的玩偶。
通过翅膀和颜,初步断定是只小黄鸡公仔。
再看其他小孩怀里抱的小猫小狗和小熊,虽然看起来更普通的绒玩具没什么差别,但玻璃珠子充当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人化的惊愕。
显然其他玩家也是一个待遇。
这个场景的主角不是他们,而是抱着他们的小孩子们。
一个化妆成了木偶的侏儒将一群小孩领到了旋转木马前,显然即将进行游戏。
抱着玩偶的孩子们很兴奋,周围没有家长也不影响他们即将开始游戏的快乐。
抱着殷迟的小女孩用稚嫩又天真的声音问木偶:“只要玩游戏,就可以找到爸爸妈妈吗?”
“对呀”木偶涂着苍白油漆的嘴唇勾起充满恶意的弧度,他看着眼前的孩子们,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纯洁、天真、又弱小,“只要小朋友们成功骑上马,小马就会带大家找到爸爸妈妈,你们的爸爸妈妈正等着小朋友们去拯救呢。在开始游戏之前,我将遮住小朋友们的眼睛,大家记得千万、千万不要将蒙住眼睛的布拿下来哦,否则会受到惩罚的,嘻嘻嘻……”
忽略了所谓的惩罚,这个充满童话和英雄彩的说法显然让孩子们很高兴,小孩子们想象着自己变成拯救爸爸妈妈的英雄,迫不及待吵着要尽快开始游戏。
殷迟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接下来发生的事跟童话沾不上一点关系,也不是一个英雄故事。
那些天真懵懂的孩子被带进场,然后在游戏开始后,面对扑向他们的饥饿的狗,这些稚嫩的孩子全无反抗之力。
又在惊恐地取下蒙住眼睛的布之后,被突然出现的木偶人残忍地剜掉了眼睛,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眶,无助又茫地站在原地。
“我要找到小马,找到小马就可以找到爸爸妈妈。”抱着殷迟的小女孩嘴里念着,跌跌撞撞地在游戏场地里奔跑,追逐不存在的木马。
在她绕着游戏场正正好跑了一圈之后,殷迟恢复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他从玩偶重新变成了人,他向身后望了一眼,那里没有跌跌撞撞要找小马,好去找爸爸妈妈的女孩,只有死而复生,追逐着玩家的怪物。
“畜生!”许海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心里对那些无辜的孩子充满同情和怜惜。
张原深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找回状态:“现在不是谴责的时候。”
现在的确不是谴责的时候,因为重新出现的玩偶小孩们,又开始了对玩家的追逐,而且这次的速度远比第一圈更快。
“小马、小马不要跑,我们一起玩游戏呀……”
在场的人都知道张原说得对,愤怒无济于事,作为在死亡游戏中挣扎求生的玩家,出了轻飘飘的谴责,又能做些什么呢?
众人不忍地收回目光,重新开始逃命。
“救命!”
殷迟侧了侧头,发现一直悄无声息跟着大家的曲折,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后面,已经快要被玩偶小孩抓住了。
“嘻嘻嘻,抓到你就要变成我的小马,陪我找爸爸妈妈。”
殷迟顿了顿,曲折从进入这个任务世界开始,就一直很可疑,在他跟张原的分析中,这个人甚至有可能和董方宪存在某些联系,没有多大救的必要。
但——
长刀出手,挑住曲折的衣领,将他扯到了身边。
殷迟神淡淡,想救便救了,哪需要那么多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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