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曲折跟木桶的距离已经很近。
殷迟用手势让张原稍安勿躁。
被烧毁的半张申请已经被他拿走,就算没拿走被曲折发现了也没关系,不必紧张。
挨着挨着检查过去的曲折,很快在敲击连通着通道的木桶的时候,从声音里发现了不对。
他察觉到了下面的通道。
不过在下去的时候,这个看起来无害又单纯的青年,突然转头往餐厅的门这里望了一眼。
刘海往两边滑落,灯光下,他毫无遮掩的眼睛阴郁又冰冷。
殷迟不动声色。
重新利用垫子回到城堡大厅后,张原蹙眉问道:“他最后那个眼神,是发现我们了吗?”
殷迟非常没有道德地将垫子重新放回了椅子上,好像它们从来没被拿下来过一样,并且悄悄记住用了哪几个垫子,以免自己之后不慎坐上去,“或许。比如他有一个透视眼?”
张原抽了抽嘴角,知道队友这是在反讽。
殷迟收起了玩笑:“看可能没看到,但应该察觉到了有人在窥视他。”
张原沉思:“原先就觉得他藏了一手,但现在看来,藏得远比我们以为的多。”
“不用着急,如果不怀好意,总有图穷匕见的时候。”殷迟打了个哈欠说,“我接下来打算去睡一会儿,你自便。”
张原看着一副懒洋洋没精神样子的队友,也是无奈了,他没这么心大,表示自己要继续出去找线索后,两个人就分开了。
殷迟回到了卧室进行自己已经四点钟之后才开始的午睡。
睡之前还想了想这个任务世界的男朋友不知道会以什么出现方式。
他不知道,在他沉入睡梦中的时候,房间里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镜子,在黄昏最后一丝光消失后,缓缓发生了变化。
不知过去多久,昏黄朦胧的月光终于从窗户照入的时候,床上原本正安稳沉睡的青年不见了。
而正对着床的镜子里,巨大的漆黑翅膀缓缓收缩,被翅膀环绕的堕天使垂下长长的眼睫毛,俊美之极的脸上露出贪婪又满足的微笑。
静静凝望着被自己禁锢在怀里,拥有瑰丽容貌的青年。
祂柔软柔苍白的唇瓣贴上怀中人脆弱的脖颈,餍足地呢喃道:“我的,这是我的……”
殷迟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海上邮轮”世界结束时,被巨兽载着进入的深海。
他浮在海水中,大概是梦中也知道有一个人很快就会来,因而即便暂时孤独一人,也无所畏惧。
那个人有一头长长的卷发,舒展在水中时如同浓密的海藻。
还有一条银灰色的有力尾巴,能分开水浪,也能牢牢缠住他。
看起来还很好吃(??)……
然而殷迟等啊等,等啊等,只看见水浪波动,却死活没看见该来的人来。
梦中不太清醒的脑子蹦出一个念头——
我的鱼呢?
他待不住了,自己往水波涌动的方向游过去。
然后在浓重的黑暗里,看到了一只、一只——
发光的白色大蚌壳?!
梦中的殷迟脑子一懵,突然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蚌壳的两块壳中间。
捕捉到了心爱的猎物,蚌壳迅速又心满意足地合上壳。
而懵头懵脑被捉住的殷迟,傻傻地看着合上的蚌壳带走了外界溢进来的最后一丝光。
然后敏感地察觉到,在伸手不可见的黑暗中,有什么舔了舔他的脖子。
动作又轻又柔,这感觉让梦里脑子不太好的殷迟感觉很熟悉。
刚刚提起的警惕被打消。
四周潮湿黑暗,让人昏昏欲睡。
在谨慎小心试探,发现他不反感之后,悄悄舔舐殷迟的蚌肉似乎大胆了起来,化作一块巨型果冻,直接将人包裹了进去,不留一丝缝隙。
殷迟在昏沉中,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颗落入蚌壳内的细沙,被蚌肉一遍又一遍温柔裹住,直到彻底化作一颗珍珠,长在了蚌肉里,再也出不去。
被敲门声刚惊醒的时候,殷迟脑子昏沉了好几秒,似乎仍旧还在那深深的海底,被海中蚌壳牢牢掌握,死死包裹。
摁了摁额头,想到刚刚的梦,殷迟抽了抽嘴角,眉心紧蹙。
这个梦假如放在许多有经验的人身上,大半都会觉得是不是最近没和女朋友亲热。
然而殷迟人生这么多年,已经快要修成大魔法师,练成神功扫平天下,根本没有相关经验。
正常男孩子十二三岁接触这个领域,他那时正好步入中二期,进行人生思考,思考的中心是以后当一个冷酷无情的特工,还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重点是要冷酷无情。
是的,虽然从少年起就缺少同理心,但殷迟那时候并不缺少中二病。
还是个行动力超强的中二病。
最开始接触人体解剖图以及一些医学书籍,就是这一时期。
他打算在真正成为杀手,学成出关的时候,就按照自己的标准,去找那些他认为浪费资源的人类垃圾的麻烦,清除他们为地球减负。
后来这冷酷无情的理想被他冷酷无情但三观超正的父亲给暴力终结,顺道挨了人生第一顿打。
回想起来也真是难忘的青春。
殷迟:……
理想惨遭终结后,殷迟开始思考人生。
如果就这么继续下去,他或许会成为一个逻辑清奇,视角独特,冷眼观察人类剖析自己的哲学家以及人类学家。
然而家庭的变故强行将一切摧毁。
中途转职成为复仇联盟的一员后,他倒是另类完成了少年中二期的梦想。
不是特工胜似特工,不是杀手胜似杀手。
等到终于复仇成功,养老退休成写手作者,已经完全进化成了一条咸鱼。
放在煎锅上都懒得动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