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郑芝鹏所率郑军遇袭的消息,郑芝龙又急又气,一拍案几,连连大吼,“击鼓,聚将!给老子击鼓聚将!”
一旁的郑鸿逵也是万分震惊,一再追问郑芝鹏的亲兵,“你是说,虎山贼就在安海?现在云罗山下伏击芝鹏兄弟?”
亲兵回道,“我等本是护卫在郑将军身边,他说他不能抛下大军逃回来,不然,就没脸见大爷和四爷了。将军下令,叫我们赶紧回来报信,他定要与大军共存亡。”
郑鸿逵听了这番话后,叹道,“芝鹏兄弟,关键时刻倒是有担当哩!”
郑芝龙听了,也是黯然无语。
没一会,中军大帐便聚满了人。郑芝龙径直说道,“今早,虎山贼就在咱们安海境内的云罗山下,伏击了郑芝鹏兄弟。现在,那一万多兄弟正在被虎山贼围杀。该怎么办,大伙说说?”
下面的人一听,瞬间狂躁起来。
“赶紧出兵去救芝鹏兄弟!”
“郑将军带着有一万多人马,哪怕虎山贼再厉害,也没法一口吃下。咱们现在就赶紧出发,一定赶得上。到时候,咱们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虎山贼!”
“对头,救兵如救火!事不宜迟,赶紧出发!”
很明显,虎山军的伏击,引发了郑家军内部强烈的反弹。不同于一般的势力,郑家的基业,是这十几年来,一点点厮杀打拼出来的。郑氏族人都参与其中,军中以郑氏子弟为骨干力量,是一支名副其实的郑家子弟兵。
对大伙的反应,郑芝龙很是满意。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虎山贼欺人太甚,竟敢在安海境内,下手伏击郑家的人马,而且还距离郑府这么近,若是不出兵迎敌,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
郑芝龙干脆利落地拍板,“马上出兵,去解救芝鹏兄弟!咱们郑家,没有孬种!这一仗,必须打!”
众将轰然应诺。
……
云罗山下的原野,喊杀声渐渐消失,微风拂过,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杨炯无悲无喜地走在原野上,残肢断手随处可见,无头尸体更是触目惊心,脚下经常会有粘接感——那是血水浸润了地面。秀才脸色苍白,喉结不断蠕动,时不时干呕几下。石三妹则是花容失色,紧紧跟着杨炯,都不敢低头看脚下,不时还是踮着脚尖走。
不到半个时辰,虎山军便一举围杀了从福州府回援的这一万余郑军,还生俘了他们的主将郑芝鹏。脚下的这些无头尸体,便是被虎山军士卒割掉脑袋,拿去领赏记功去了。所有的无头尸体,颈部的切面都非常整齐,那是在战死后才被割掉首级的。
杨炯心头,涌上一股很矛盾的罪恶感。
当然,这股罪恶感,不是圣女婊式的自我否定与矮化,而是源自对生命最起码的一种尊重。但同时,杨炯也深知,这是战场,这是战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什么好矫情的。一场战斗后,这些无头尸体,不是郑军士卒的,便会是虎山军士卒的。
尽管想得明白,但杨炯心里还是莫名难受。
杨炯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秀才,问道,“柳兄弟,你是读书人出身。往日寒窗青灯之下,可曾想过,会有今日这般境遇?”
秀才听了,凝神思索一会后,摇了摇头,轻声答道,“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