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兄弟们都在忙活,杨炯牵着黑风,站在一个小山坡上,静静琢磨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在杨炯看来,不管之前是什么误会导致的这场战事,但县城被攻陷劫掠,自己的一个亲兵百人队全军覆没,这是铁的事实。若是自己不作出回应,不给老百姓,不给兄弟们一个过得去的交代,虎山军在衡州府这块地面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权威将荡然无存。
杨炯不担心自己没有决心,没有能力给出这种交代,而是担心一旦处理不好,将会加剧苗汉之间的对立仇杀。自本朝立国以来,随着承平已久,不少缺田少地的汉民,纷纷搬迁到原来属于苗民的山地丘陵地带,一点点压缩苗民的生存空间。某种程度上,这种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是生存的抗争,是你死我亡的斗争。
对于这一点,杨炯是审慎的,也是清醒的。
杨炯把新任的亲兵队千夫长陈龙,叫了过来
,问道,“百夫长周威守城阵亡,如今身首异处。你看该如何处理?”
陈龙不假思索回道,“冤有头,债有主。哪些人攻打常宁,谁杀了周威,我们就找谁算这笔账。”
盯着面前这个标志性的大鼻子看了一会,杨炯下令,“这样,其一,你派人把苗民为何攻打常宁的原因给查出来。其二,一个亲兵百人队,还有临时征发的民壮和衙役,竟然不到一个上午就破城了。这里边,一般的苗民做不到,肯定有一伙实力不容小觑的对手。你去把这个也给我查清楚。”
陈龙应诺而去。
接着,杨炯又把刀盾兵千夫长杨真给叫了过来。杨真,是在何家冲练兵时招入的,勉强也算得上是虎头山的老人了。这次,之所以六个营指挥使还缺编三个,就是给这些带出来的千夫长预留的。
杨炯语气凝重地说道,“杨真,这次刀盾兵就带出来你们一个千人队,本想着是一场救援战。但是依现在形势看,弄不好就是一场进剿战了。你是千
夫长,心里要有数。”
杨真听罢,想了想,回道,“大当家,若是进剿,这战就有得打了,而且也难打得多。苗民悍勇,且多依山而居,一般建有山寨,易守难攻。还有,进山的路也难走,林密山高,陡峭难行,容易被苗民设伏。”
没想到这么短时间里,杨真能说出这般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话来。这让杨炯有些刮目相看。顿了一下,杨炯问道,“杨真,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杨真显得有些尴尬,“大当家,我就是苗民。”
杨炯目瞪口呆。
见杨炯如此表情,杨真连忙解释道,“大当家,我是熟苗,是熟苗哩!苗民在湖广,在贵州,到处都有,不过有生苗和熟苗之分。我是熟苗,说的是汉话,写的是汉字,就只会说一点点的苗话了。”
听了杨真的解释,杨炯这才放下心来。只要是人,就会受到阶级立场和民族成分的影响,也就是
所谓的阶级感情和民族感情。刚才一听杨真说自己是苗民,杨炯还真是有些惊疑不定,担心杨真反对或阻挠进剿的事。
杨炯想了想,既然都是战阵上同生共死的兄弟,便也不试探,直接追问,“杨真,若是我不得已要进剿苗疆,你站在那一边?”
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杨真低头想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向杨炯,认真回道,“大当家,我站在你这一边!”
杨炯又问,“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