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警官清了清嗓子，他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既然你知道这套理论，就应该知道这个囚徒……嗯，困境，为什么能成为警方的杀手锏，且屡屡成功，就是因为里面有最关键的一点。”中年警官或许不太懂这些理论归纳，但丰富的一线从警经验让他准确地抓住每一个嫌犯的弱点，“即便你们两个人都保持沉默，出于现有的证据，也不能完全脱罪，所以，让我们来做三个假设好了。”

“第一个假设，你和周辰两人都不招供，那么你们两人按照《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中的较轻情节来判，一起坐牢三年；

第二个假设，如果你们两人都招供的话，则因证据链完整，全部被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第三个假设，若是周辰揭发了你，把柯柏和柯柳的死都推到你身上，而你继续保持沉默，那么周辰无罪释放，你则死刑或无期。当然，换成是你主动揭发周辰，为警方作证，最后你也可以获得无罪释放，纪璇女士，你一直坚持自己没有杀过任何人，本来就是清白的，何必跟周辰同流合污，包庇他的罪行，还要一起背负杀人罪？

所以你面临的只是四个选项而已——三年有期徒刑、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死刑或者无期，以及无罪释放。向警方坦白、揭发周辰是唯一让你获利的方式，这也是囚徒们为什么会互相揭发的根本原因。”

不顾同伴向警方坦白，真的是因为犯人们互相不信任吗？

也未必。

只是在最困难的环境下，经过衡量，做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罢了。

不是吗？

“囚徒困境”最残酷的地方其实不是对所谓人性的考验，更像是利益的直观划分。

保持沉默，可能三年，也可能是死刑或者无期。

选择揭发对方，可以无罪或者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无论怎么看，选择揭发都是最保险的选择。

所以能扛过囚徒困境的人太少了，就算吃透了理论，就算知道警方的目的，也很难抗拒这种诱惑。

纪璇很确信自己不会招认，第一，因为这是梦，第二，因为她没有杀人。

但她不能确定周辰会不会，第一，因为周辰并不知道这是梦，第二，因为周辰可能真的杀了柯柏。

……

纪璇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她在梦里被判了死刑，会是什么下场？

再一次被梦魇击败？又一次面临死亡？

在梦里背负了杀人罪的她，醒来之后，又会是什么样子？

她可以去信任周辰吗？

在纪璇思考的期间，中年警官耐心出奇地好，他等待纪璇的回答，而且对结果胸有成竹。

从警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能逃出囚徒困境的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