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硬币被抛出,正面浮雕的数字和背面繁复的花纹在昏黄的灯火下不断变换,最后落下时,被人用手背接住的瞬间,另一只手“啪”地盖在手背上。
“字,还是花?拜托准一点吧。”纪璇喃喃自语,她背靠在一面石壁上,头上的血迹从额角划过细白的脸颊,顺着脖颈和深凹的锁骨,流进一字肩裙装的衣领里。
有点凉。
……
纪璇身上这件白色小礼服已经破损不堪,身上多处划痕,左臂上方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血肉翻卷着,渗出的血把衣服染得半边都是红色。
纪璇垂眸看了眼身上衣服,这是一年前表姐操办婚礼时,租来给她穿的伴娘礼服,也是她记事以来穿过的最漂亮最昂贵的衣服,试穿时她恋恋不舍地在镜子前照了半天,表姐半真半假地开口说买下来送给她。
纪璇微笑着婉拒了。
可此时此刻,她再次穿上了这件礼服,脚上还穿着配套租来的高跟鞋,手里拿着缀着细钻的手包,一身精致地在这座暗无天日的迷宫里逃亡。
这一幕当然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中,这里……是她的梦境。
如果在十天前,有人告诉她可以清楚感知道自己在做梦,并且还会在梦里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掉,她一定觉得对方是在恶作剧。
可现在,自从她半个月前跟男朋友提出分手后,就开始陷入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中,这些梦境的唯一相同点是,她总会遇到那位她现在避之不及的前男友,他想方设法地接近她,而每一场梦境的结局,都以她的死亡告终。
分手这半个月以来,她已经陆陆续续梦了六场,今天是第七场。
今晚,她梦到了一座有怪物守护的迷宫。
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她一开始就在迷宫里奔跑,梦境渐渐将信息灌输给她,一些模糊的影像出现在脑海里……有一只长着巨大犄角和尖利长爪的牛头人身怪物正在追杀她。
跑,快跑!
纪璇的腿已经跑得发软,她跪坐在地上打开手包,果不其然地在里面找到了一枚一元硬币。
华服配香包,这里面可以是口红粉饼,可以是刷不完的信用卡,可以是豪车钥匙,偏就不该出现一元硬币这么接地气的东西——都移动支付了,谁还带现金啊?可谁叫这是她的包呢,在包里放零钱救急是她的习惯。
看着面前两个黑洞洞的路口,当直觉和记忆都失灵的时候,她选择丢硬币来解决。
字是左边,花是右边。
远处传来惨叫声,紧接着是兽类的嘶吼声,最后是瘆人的咀嚼声。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血和内脏的气味。
纪璇没忍住,喉咙干呕了一下。她移开手掌,看了眼手背上的硬币,强撑着站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在梦境的缘故,身上的疼痛并不严重,只是感觉上非常疲惫。她摇摇晃晃地往左边的路口走去,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小纪,回来!”
纪璇听到声音,非但没停下,脚下反而走得更快了。
当纪璇的身影从左边的路口消失,一个身穿古希腊铠甲,腰间系着一团线球,手持一柄闪耀着蓝色光芒长剑的年轻男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古希腊、迷宫、线球、有魔力的长剑——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希腊神话里,关押着牛头人身怪物米诺陶洛斯的迷宫,只是眼前的勇士并不是神话里的英雄忒休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