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爷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父亲靖绥侯,但见靖绥侯正微微瞌着眼,一脸陶醉地把一个打磨出包浆的蛐蛐罐儿放在耳边,蛐蛐“吱吱”的叫声不时传出,在这装帧典雅的正堂里回荡。
看来,父亲是指望不上了。
徐二爷暗叹了一声,转过头来,冲徐登喊了一声,“大哥。”
徐登抬头看向他,眼中的怒意还未来得及收敛,激得徐二爷心头一跳,想要说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半晌不敢出声。
徐登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耿耿的怒火,声音平和地问徐二爷:“怎么了?”
徐二爷定了定神儿,才小心地说:“大哥,我觉得,史大人也是一片好意……”
“住口!”徐登厉喝一声,质问道,“怎么,连你也要背叛殿下?”
“我……我……”徐二爷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本就是庶出的,从小就不比嫡出的大哥得家里看中。等他长大了,靖绥侯也不曾想过替他谋前程。
还是到了他快要说亲的时候,嫡母嫌面上不好看,这才让嫡兄替他谋了个銮仪卫的差事。
说白了,闲职而已,就是给他说亲的时候,两方好看而已。
因此,他对这个大哥,一向是又敬又怕的。
而大哥也的确是优秀,年少时就被太子看重,一路平步青云,不过三十余岁,便做到了提刑按察使。
那可是三品大员。三品大员在京城也是可以横着走的,更何况是在地方上?
如今更是做了大理寺卿,正儿八经的正三品京官儿。
只是,自太子薨逝之后,自己这个一向有分寸的大哥,行事就有点儿偏驳了。
就像史大人说的那样,说到底,太孙是主子,是君。而他们再怎么劳苦功高,也还是臣。
既然是臣,就要明白为臣的本分,不要逾越了才好。
可这话落在徐登耳朵里,却是史鼐仗着自己更得太孙信任,在警告他,想要自己掌控太子-党的势力。
徐登怒道:“如今太孙年幼,我等东宫旧臣不多看顾一点儿,难免让幼主被人糊弄了。”
徐二爷心想:如今太孙才是东宫,您怎么能还把故太子当做东宫呢?还有,史大人说了,太孙是咱们的主子,不是幼主。
但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徐登不敢把史鼐如何,对他这个弟弟却不会客气。
于是,他只能弱弱地反驳,“史大人不是那等挟持幼主的奸佞之人。”
“我知道他不是。”徐登道,“但他是个曲中求直的君子,以己度人,就认为人人都会像他一样,尊奉幼主,不生二心。”
他忽而冷笑了一声,“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君子?”
“行了,你们两个就别吵了。”安坐上首的靖绥侯终于开口了,带着一脸的厌烦与疲倦,“有什么事,你们书房去说,别吓着了我的蛐蛐。”
对于父亲的不着调,兄弟二人都已经习惯了。他们默契地起身告退,离开了正堂。
“你回去吧,”徐登的身形在门口略顿了顿,对徐二爷道,“少起那些不该起的心思。”
“是,大哥。”徐二爷喏喏地应了,再不敢多言。
徐登的不识好歹,史鼐是早有预料。
因而,在最初的愤怒过后,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有那生气的闲工夫,他还不如早早回去,再给太孙多编些教材呢。
在他看来,如今的形势已经很明朗了,再笼络巩固什么太子-党,还不如好好培养太孙。
只要太孙自己立住了,群臣自然就会依附过来。到时候,党派什么的,反而会成为掣肘。
想到就做到。
以太孙目前的进度,学的数学已经够他以后用了。毕竟他日后最主要的是治国,而不是研究微积分,让底下的人糊弄不了就行了,不必学得那么高深。
“系统仙。”
“宿主有事请讲。”
“我能用能量兑换一部《心理学概论》吗?”
这些年,他忠于职守,为百姓谋福。再加上破坏剧情,零零总总所得的功德也不少了。而这些功德转化为能量,足矣将系统修复大半。
这个进度,大大超出了系统的预期。
因此,系统很痛快地就同意了他的请求,还附赠了他一本《微表情解读》。
史鼐拿着两部书,满意一笑,决定自己先好好研读一番,再重新编纂,传给太孙。
可是,等史鼐真的把这两部书通读了一遍之后,却彻底改变了主意。
——他觉得自己身为臣子,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擅长的算学教导给太孙就好。至于掌控人心,乃至帝王心术,自有圣人教导,无需他过多费心。
也是他先前被徐登给带偏了思路,一时竟忽略了帝王的疑心。
圣人之所以对他放心,便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圣人以为自己是一个景行行止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若是自己真的不自量力,让太孙从他这里接触到了如何看透并掌控人心……
呵呵。
恐怕,圣人非但不会再信任他,还会除之而后快。
幸好,幸好,他这一遍《心理学概论》没有白读,总算是把发昏的脑子给读清醒了。
他合上书,准备日后再细细钻研,以后传给子孙。
至于太孙的课业么……
“系统仙,你有我们这个时代的世界地图吗?”
他特意加了“我们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