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

再说贾敬一一通知了族里的老人,又命人挨个通知了普通族人,便开始着手打扫贾家在京的祠堂。

祠堂不比别处,乃是一个家族的重中之重,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还有族中人接到的各类旨意,根本就不允许仆人进去。平日里都是安排族中嫡出子轮流打扫的。

而没到年底祭祀的时候,家主与承嗣的嫡长子都会亲自再打扫一边,并仔细擦拭祖宗牌位。

只是,这两年贾代化的年纪大了,贾敬不忍老父辛劳,便把这活计一人包揽了。

待他仔仔细细地将祠堂打扫过一遍之后,道录司的日子也算出来了,年前最吉利的日子,是在腊月二十五。

贾家上下听闻,均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年的祭祀,还可以定在除夕。

日子订好了,京中三品以上官员的苦日子也就来了。

原因也没有别的,就是要天天到礼部去,跟随礼部官员演戏大祭时的礼仪,也就是俗称的“演礼”。

若是年轻些的还好,似贾代化这般年纪大,身体还不好的,登时就有些吃不消了。

也好在贾家参见皇室大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有了应对的经验。贾敬一早便将城南的吴大夫请到了家里坐诊,每日给老父准备药浴和推拿。

而贾敬还特意跟着吴大夫学了点儿简单地推拿术,每日里亲自架着车,一大早把贾代化送到礼部去,到了傍晚再接回来,一路上先帮贾代化缓解一下。

这可让包括贾代善在内的一众勋贵官员们羡慕坏了。不用说,待他们回家以后,贾敬又一次当了回别人家的孩子。

自第二日起,那些儿子年长的官员们,便都享受到了被儿子接送的待遇。当然,贾敬也难免被小伙伴儿们围着捶了一顿。

贾敬虽然觉得自己挺冤枉的,但看着自家老父那副得意的嘴脸,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有这么一个爱坑儿子的爹,他能怎么办?只能再一次把爹原谅,并默默地把锅背劳了。

饶是如此,不过五六日,贾代化便瘦了一圈儿,腿上的於肿也一直不散。

贾代化直叹:“老了,老了!”

贾敬听得心头一酸,低头默默给老父揉腿。

其实,贾代化又哪里算得上老呢?他还不到六十岁呢。只是早年在战场上不管不顾的,拼杀地狠了,落了一身的暗伤。后来入了朝堂,又为了圣人殚精竭虑,几乎没有好好修养过。

像他们这样的富贵人家,几乎什么都不缺,若是从年轻时便精心保养,便是到了六七十岁,精神烁立的也大有人在。哪里会像贾代化?

可怜他才五十六岁,竟已是头发全白,苍老的犹如风中残烛了。

但这些话,贾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是断断不能说出口的。若不然,便是对君主心生怨望。

贾代化也只是感慨了一句,见儿子这样孝顺,再想想四王八公的小一辈里,论才能自家儿子绝对是数一数二,不又心满意足。

“日后,为父不在朝堂上了,你一定要用心办差,为国效力,好好听圣人的话。咱们贾家的未来,就靠你了!”

贾敬低着头,声音闷闷地:“老爷的话,儿子都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