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交给任于归的第二个文件夹里,是对南非一个新出钻石矿的评估报告。
见他望着那页文件久久不言,于森问道:“任生,这座钻石矿有问题吗?”
难得走神的任于归,不咸不淡瞟一眼之前根本没看的文件。
自然是有问题的。
看到评估报告标题,任于归直接合上文件夹。
是他疏忽了。
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最崇尚浪漫,幼稚又不切实际。
他本人是个极致的实用主义者,作为商人本身,他能迎合市场,给钻石包装出一个个出彩的故事用以出售,可他本人却对人为赋予它们的含义嗤之以鼻。
可甘家的那朵小花苞,呆呆傻傻,多半是沉迷那些“永恒”广告语的一员。
他们两人的这段婚姻,彼此心知肚明,更多是为了利益的结合,可该做的表面功夫也不该忽略。
任于归这样想着,最终对前排司机吩咐:“掉头,回中环。”
信德旗下拥有一间知名珠宝品牌公司,旗舰店就开在皇后大道,伫立在一众奢侈名品店铺之中,光鲜亮丽,被本地人所钟爱。
得到大老板要莅临的消息,店铺特意在今日提前闭店清场,给任于归留足私人空间。
“任生。”店铺经理和品牌高层早早等候在此,见任于归进来,立即上前打招呼。
任于归眼神暗了暗。
他不过是突然想到,即将结婚,却还少了一枚钻戒,过来随意选一枚,送予甘棠。
哪知这些人得到消息,竟然这样兴师动众。
心中嫌他们多事,面上却不着痕迹,轻轻朝一班高管颔首示意。
众目睽睽之下挑钻戒,并非是他的作风。
因此任于归直接更改原定的日程,对店铺经理道:“将最贵的钻石拿出来。”
经理联想到今日刚刚发布的新闻,闻弦知雅意,立即道:“甘小姐此前有在我们这边购买过首饰,刚巧还留有她的尺寸。”
任于归一听,直接摆摆手,漫不经心的吩咐:“那你去挑个她钟爱的款式,照着她的尺寸做。”
说罢直接迈步离开,连店员端过来给他挑选的托盘都没看。
直到他离开,店员们才小心的松口气。
“任生真的和传说中一样,看起来就不好接近。”
“想不到他会亲自来选钻戒,看来婚礼已经提上日程了。”
“我看任生对这个甘小姐恐怕是不满意,瞧他刚刚的模样,可一点都不上心。”
“我也想有个这种不上心的未婚夫啊,进店直接讲‘拿最贵的钻石’,又阔又有范。”
“你当甘小姐是我们?她又不缺钱,最贵的钻石,她自己又不是买不起。可嫁给冷冰冰的任生,以后日子就艰难了。”
“你有空同情她,不如回家查查户头余额,先同情一下自己啦。”
......
众人对刚刚任于归的行为议论纷纷,而他本人则自觉完成了一件任务。
再次安心处理起公务。
转头对于森交代明日的工作安排时,余光中看见一个身影,立即吩咐司机:“停车。”
士丹利街,一个名为“有间食档”的茶餐厅门口,庄孝孝扶着不过两杯酒下肚,就已经意识模糊的甘棠。
“孝孝,我去拦车,你先和甘小姐到里面坐,外间凉,你们别吹了风头疼。”
一个四十多岁身材臃肿的妇女,一边拿肩上的白毛巾拭去额头汗水,一边带着些讨好的态度,对庄孝孝道。
庄孝孝见餐厅里忙忙碌碌,有顾客不断催促上菜,女人还要时不时应声。
干脆的摇摇头:“您快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她的。”
“孝孝。”女人急切的想给她帮助,被拒绝后,又不敢反对,态度讷讷。
“她家有司机的,我给那边打电话,一会儿就有人来接她了,这边有我陪她就好。”庄孝孝只得这样劝女人。
“那就好,那就好。”女人这才愿意离开,刚走两步又不放心的回头,“有事随时叫我。”
见女人走远,庄孝孝才扶着甘棠,出了餐厅,一路行至路边,准备拦车送她回家。
至于叫甘家司机,怎么可能?
她今日离开庄家时,连片纸都未带,手机更是摆在以前卧室的床头。
她又能在哪里找甘家电话?
至于甘棠这个醉鬼,已经完全指望不上了。
“孝孝,我好可怜的。”醉鬼甘棠抱着庄孝孝,往她怀里蹭,“不过你也可怜,我们都可怜。”
庄孝孝被她熏得连连往后仰:“我不可怜。”
“孝孝,以后我的钱都分一半给你花。”醉鬼甘棠大力拍拍庄孝孝后背,大方摆阔许诺,“我要嫁给全城首富任于归了,不缺钱,以后我养你啊。”
任于归一眼认出甘棠,见她被人搀扶着,直接推门,迈步下车。
结果一走近,就听见她大方许诺,要用自己的钱养别人:......
祥林嫂一样的甘棠,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循环:“我好可怜的......”
庄孝孝被她来来回回几句话,讲的一个头两个大,十分有敲晕她的冲动,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庄小姐。”
庄孝孝一回头,就看见任于归倾长挺拔的身影站在街边,目光沉沉,十分具有穿透力的看着向自己与甘棠。
他就是让甘棠今日一找到自己,就嚷嚷要借酒消愁的元凶。
“任先生。”庄孝孝将甘棠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一副防备模样。
而醉鬼甘棠丝毫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到来,还不断嘟囔自己可怜。
“哪可怜?”任于归不冷不热的出声,接了句醉鬼的话。
庄孝孝立即想伸手捂住甘棠的嘴。
奈何她伸手的速度,比不上甘棠小嘴叭叭叭的速度。
“我要嫁给任于归了,呜呜呜。”甘棠闭着眼干嚎,“任于归啊,你听说过任于归吗?就是那个冰块脸工作狂,全城第一冷血资本家任于归。我跟你讲,我见过他的。”
甘棠说着,突然歪歪扭扭离开庄孝孝,凑近任于归,一张因为醉酒,染着薄红的小脸,清纯又姝丽,瞬间在任于归眼前放大。
她就那样对着任于归,板起脸,面无表情起来。
庄孝孝已经捂脸不忍心再看下去,伸手要将甘棠拉回自己身边:“任生......”
可伸出的手刚碰到甘棠,就被她拍了一下,还气呼呼的:“我还没讲完呢,你等等。”
庄孝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