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逃离御三家

禅院直哉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昨晚埋在她怀里喘了好久,然后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他睁开眼,看蜷缩在他怀里睡觉的奈穗子。

伸手。

五指穿过她的长发,一捋到底。

这种抱着她睡觉的感觉,让他恍惚间误以为回到了过去,那时候奈穗子还没有跟佐藤逃跑,也没有被六眼拐骗,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每天像逗小狗似的给她点吃的,她都会感恩戴德;

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都能上来踩她一脚,她连反抗都不会,还需要他给她报仇;

给她买漂亮衣服,她会受宠若惊到手足无措,甚至都不敢穿,说害怕弄脏。

如此想着,他的注意力被她红艳艳的唇吸引住,转而注意到她整张脸。这么仔细一看,她长得,好像的确有那么一点好看。

但也顶多就是跟‘漂亮女人’稍微沾边那么一点儿罢了。

她这种琴棋书画一样不会,唱歌也只会反复唱那一首,连哄人睡觉都做不到,要说贤良淑德这方面,她又有的是恶毒愚蠢,胸还一点都不大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佐藤六眼,一个二个都上赶着跟他抢人。

他们是都没见过女人吗?

比奈穗子好的女人,明明满大街都是。

他想着想着,摸她头发的手,就转而放到她脸颊上,轻轻抚摸了下。

似乎是不舒服,她眉头轻轻拧了下。

禅院直哉整个人都如临大敌,以为是被他给弄醒了,于是手忙脚乱地爬下床,直接钻进了床底。

看着床边地上放着的他的鞋子。

他还伸手,将鞋子也勾进了床底下。然后屏住呼吸,等着。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床上再无动静。

“……”

禅院直哉的脸色逐渐臭起来。

他躲什么?

整个禅院家都是他的,就连她也是。

抱着她睡一晚而已。

有什么好躲的?!

他又不是佐藤和五条那种见不得光的奸夫!

他气势汹汹地从床底爬出来,将鞋子穿上,就看到那个女人居然还在睡,压根没醒来的意思。

“……”

不过她怎么这么能睡。

是猪吗?

说起来,抱着她睡觉的时候,她身上是不是热的过分了。

以前也抱着她睡觉过好多次,她应该是身体不太好,手脚一直很冰凉,需要捂很久才会变热。

他抬手贴了下她的额头。

好烫……

……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禅院直哉步伐很快的走在廊间,碰到女佣长正在盯梢佣人们做工,注意到他,他们全都伏地行礼。

他停在女佣长身前,正想开口让她去请医生。

冷不防的,他就想起昨天的事来。

一向软骨头的她,即使脖子被割破,眼泪都吓出来了,还是连一声求饶都不肯说。

而且,他昨天还当着好几个人的面放了狠话。

说要让她饿着肚子好好待在那个基本没有保暖措施的破屋子里。

只过了一个晚上而已,就改变主意,让人去请大夫给她看病。是不是太打脸了?

“……”

禅院直哉闭上了嘴,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的越过女佣长走了。

回到他自己的卧室。

他先是自我安抚地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又趴在床上看了会越来越觉得无聊的少年漫,之后打开电视看时下最火的动漫,但没过十分钟就兴致缺缺将电视机关掉了。

他忍不住又咬起手指来。

那个房子又破又小,没有空调暖炉,还需要点蜡烛才能照明。那张床也是,硬邦邦的,他睡上去一晚就腰酸背痛,浑身不舒服。被子也好薄,甚至还有一股发霉的气味。

他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把手指闷闷地从嘴里抽出来,锤一锤额头,想要摆脱脑袋里莫名其妙的东西。

然后就不经意的看向了镜子方向。

镜子旁边的地上还有枕头,是他昨晚砸过去的。

镜子里,他没什么精神的双手撑在身后坐在地上,有一段时间没染发了,他的发顶长出来一点黑色,左耳的耳洞,在奈穗子不在的这段时间,又增加了好几个。往下,就是脖子那里,有一道很明显的刀疤。

光是看一眼,他就感到锥心的疼,仿佛又回到被刀子捅中脖子的那个晚上。

这全拜那个贱人所赐!

他慢慢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地从地上爬起来,拿起弓箭就去院子练习射箭,好以此转移注意力。练习了一个早上,他吃了顿还算合胃口的午膳,又悠哉悠哉地去京都校上了几节课。

等再回来本家。

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他一回来,佣人就将晚膳摆好了,琳琅满目,是如果他不大发慈悲,奈穗子那个女人一辈子都吃不上的美味珍肴。

他心情舒畅地夹起一筷子做工精细的素馅饺子。

口感还不错。

一桌子的菜,他吃了十几口后就没了兴趣。之后悠然自适地洗了个热水澡,开始重复早上的事,趴在床上看少年漫。

这是最新期。

下午去学校的时候,那两个窝囊废似的同级生上贡给他的。

最新期还算不错。

起码比早上看的那本要好多了,没有那么多在女人身上纠缠的剧情,大部分都集中在打斗画面上。

可看着看着,他翻书的速度越来越慢,原本应该是很感兴趣的,但他就是兴致缺缺。最终,他厌烦地抓一把头发,从床上起来,拉开卧室拉门。

随口叫住一个女佣,问她:“女佣长呢?”

那女佣连忙跪地:“女佣长在前院。”

“算了,就你好了。去医生那里弄点治发烧的药,熬好之后端过来。”

“是。”她压根没胆子过问直哉少爷是不是生病了。

禅院直哉在卧室等了一会,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那个女佣就将药送来了。是装在隔热碗里的。

满满一碗,光闻气味就忍不住皱眉。

“再去弄碗粥。”他说。

女佣有点诧异,几乎要将“直哉少爷没吃饱吗?”这句话脱口而出了,但幸好憋回去了,唯唯诺诺:“是。”

……

等外面没什么人走动的动静后,禅院直哉状若散步吹风的离开卧室,等远离佣人最多的地方后,就跟作奸犯科的鼠窃狗盗般偷摸摸去了那个破屋子。

屋内。

她还跟早上他离开时那样,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因为发烧滚烫得很,脸也通红。

他面露嫌弃地将枕头塞她后背,方便她靠着睡在那。

之后喂她喝粥。

她现在还昏睡着,喂她喝粥困难得很,好几次粥都从她嘴角流出来了,他不得不时刻准备纸巾,帮忙擦掉。

其后又耐心十足的喂她喝药。

喂她喝药跟喂她吃粥一样困难,他好几次都恨不得把她嘴巴掰开,把药直接往她喉咙里灌。

好不容易喂完药,看着她盖着的那张又薄又有霉味的被子,他又臭着脸沉默了一会,还是回去卧室,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给她盖了。

做完这一切。

禅院直哉坐在床边,轻轻掐住她的脸颊晃一晃,尽管清楚她现在昏睡着根本听不见,但还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讥嘲道:“像你这种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也不是多漂亮的废物女人,这个世上能这么有耐心对待你的,除了我应该也没别人了吧?”

“——”

她眉头轻拧着。

似乎因为被掐住脸颊感到不舒服,发出很微弱的嘤咛。

但声音太小了,禅院直哉没怎么听清,等凑近一点,就听见她在用很虚弱的声音喊:“悟、悟少爷……”

禅院直哉暴跳如雷,捏她脸颊的手力道倏忽收紧,像要吃人似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脑子如果没用干脆直接撬开把脑浆煮熟了去喂狗,给我睁开眼好好看清楚现在在照顾你的人,到底是那个奸夫还是我?”

但她依旧昏睡着,嘴里还在喃喃些什么,声音太弱了,即使趴在她嘴边听也听不清。

“啧。”

禅院直哉松开了手,转而帮她掖了掖被子,“等你病好了再跟你算账。”

已经很晚了。

他的生物钟就是九点左右睡觉,看看手机,现在已经快九点半了。回卧室睡觉的话,他的被子都在这里呢。

禅院直哉打着哈欠,干脆趴在床边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

他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迷迷瞪瞪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没有昨天烧的那么厉害了。

他打了个哈欠,刚清醒那么一点,就与床上躺着的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睁着眼睛与他对视着,许是还在发烧的缘故,她的眼睛看起来迷雾蒙蒙,还红彤彤的,有点像昨晚吃的一道红眼兔子造型的点心。

他故作镇定,佯装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爽地先发制人:“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按照以往的相处看来。

一旦他说出这种话,她这种胆小如鼠的废物女人就会立马怯生生地垂下视线,然后道歉。

但这次并没有。

她不仅依旧盯着他看,还朝他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

禅院直哉心脏漏了一拍,呼吸都稍稍放轻了。可等回忆过来她脸上这个笑,跟之前五条悟分享在推特上的那张照片里她的笑像极了后。他又恶狠狠地瞪她,“丑死了,不准笑。”

但她依旧盯着他傻笑。

“……”

他眼睛危险的眯起来,语气也故意压低,“你想让我重复第二遍吗?”

她:傻笑。

“……”

难道发烧太久傻掉了?

禅院直哉伸手,又摸摸她额头。她乖乖的,任由他摸,之后还抓住他的手,抱在怀里。但很快,她就重重咳起来,就像打开了闸门,一旦开始咳就怎么都止不住。她捂着嘴,咳得腰背都弓起来了。

不再傻笑了,也没再抱着他的手了。

“……麻烦死了。”禅院直哉不耐烦地抛下这么句,整理一下睡乱的衣服,离开房间,等再回来,手里多了一碗药和一碟粥。

因为她现在醒着,他故意没再像昨晚那样动作轻柔有耐心地喂她喝粥吃药,嘴里也一直鄙夷地念叨一些贬低她的话,例如她的脑子简直就是面团做的,脸蛋身材样样没有,一丁点勾引男人的资本都没有,她已经完全丧失了作为女人的价值,但她全程就跟没听见似的,每喝一口粥,就朝他弯弯眼睛。

“……”禅院直哉忽然觉得很没趣,“啧”了一声不再说了。

她反倒开口了,再次见面以来,她第一次跟他说话,嗓子哑哑的,就跟公鸭似的难听死了,“这个粥,是您亲手做的吗?”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

“哈?”禅院直哉露出无语又鄙夷的表情,“你在做什么异想天开的梦。这个粥原本打算拿去喂狗的,要不是看你快死了,我担心以后没办法继续折磨你,才不可能这么大发慈悲的端来给你喝。”

“哦……”她有些失落,不再傻兮兮的笑了,而且连粥都不大喝得下去了。

“……”

看着还剩下四分之三的粥,他语气不耐烦,“你到底喝不喝了。”

她慢吞吞的嘴巴跟黏上了似的张不开,喂都喂不进去。

“是,是我做的行了吧。”禅院直哉咬牙瞪着她,眼睁睁看着她在听完话后立马重新露出来的傻兮兮的笑,他语气里带着极端的烦躁,“真是看到你就一肚子火,等你病好了一定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狗,还要让你亲眼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