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昔昭想要蹬腿抗议的时候,崔冶终于出声了:“害过你的人,我会让他们全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二郎乖一点,让我再抱抱你……”
孟昔昭听着崔冶声音中的不稳,愣了一下,然后就真的安静下来了。
孟昔昭没说自己想他,自从见了他,也没跟他哭诉自己的害怕,反而一直在说玉坠的事,说告状的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是近乡情怯,不敢提这个话题,他怕自己一提起来,就崩溃了。
去匈奴是他早早就计划好的事,每走一步他都有自己的备用方案,所以他表现的游刃有余,只紧张,不害怕;可来到南诏,这是意外,是他无法控制的变量,说句不好听的,他随时都有可能死在这里。
崔冶那么聪明,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的处境没比孟昔昭好到哪去,因为能救孟昔昭的人只有他了,他必须撑着,必须铲除掉所有可能对孟昔昭不利的因素,直到见到他的这一天,也不能停歇。
过去的这一个月,他们二人的神经全都死死的紧绷着,盼望着最终的好消息,也等待着可能的坏消息。
这种日子,再多过上一段时间,说真的,精神上出点毛病,都是有可能的。
…………
这一夜注定不太平,几乎无人可以安心入睡,天将亮的时候,郁浮岚总算是清点完了人数,贞安罗的子女,一个没少,全在这了,南诏的大小官员,抓住了宰相,但跑了好几个六部人员,如今整个宁仁府血流成河,外面的厮杀声不绝于耳,倒是皇宫,因为被控制的最快,如今成了齐国军队的大本营。
贞安罗一人一屋,郁浮岚派了重兵把守,但感觉还是不放心,干脆,他自己跑过来,专门守着这位南诏皇帝。
张硕恭则守着太子,其实也没守多久,可能就两个时辰,看看天色,他觉得必须进去叫人了。
没办法,现在到处都是事,太子不出来主持大局,也说不过去。
转过身,刚敲了一下门,太子就已经走了出来,身上穿着昨日的衣服,头发也是昨日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休息过。
张硕恭愣了:“殿下,您没睡?”
崔冶:“没有
。”孟昔昭赶紧让开,同时把她搀起来:“我当不起你的谢,你遭难,是朝廷无能,你能归家,是这些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我不曾救过你,只是自救而已,真正救了你的人,是你自己。”
妇人流下泪来,孟昔昭的话让她心中无比酸涩,哽咽着,她说道:“多谢大人,解我心病,让我知道,我苟活下来,也是有意义的……”
孟昔昭对她笑了笑,然后松开她,对她说道:“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有话要与这位姑娘说。”
妇人抬头,胡乱的哎了一声。
走到里间,孟昔昭把门关上,顾娉婷站在他身后,等着他说话。
孟昔昭转过身来,也没有卖关子,直接便说起了自己的计划:“你不必再回江州了,同我一起回应天府吧,我之前接触过苏万钧的案子,我想,或许能为他翻案。”
顾娉婷怔了怔:“我家老爷真是无辜的?”
孟昔昭垂眸:“不知道,但我知道,苏知府绝没有那样的本事,可以越过当时的转运使,将两百万两的赈灾银,一人就吞了一百九十五万两。”
邱肃明这是把满朝文武都当瞎子看了。
但因为甘太师从中作梗,再加上天寿帝不管,所以,满朝文武还真就全都装了瞎子。
顾娉婷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大人你让我去应天府,是让我作证吗?”
孟昔昭笑了笑:“不是,你那时候才多大,没人会信你的证词,只是,苏家若翻案了,便需要一个苦主来领这些年欠下的补偿,苏夫人早就故去,苏娘子又香消玉殒,你和苏娘子情同姐妹,由你来领,总比让苏家旁支来领,名正言顺得多啊。”
顾娉婷错愕的看着他:“可、可我只是个丫鬟,我不能——”
孟昔昭打断她:“那便说你是苏夫人的养女,有我保着你,旁人无法深究你的身份。”
顾娉婷满脸都写着愕然,而孟昔昭找了把椅子坐下,继续慢悠悠的说:“其他的我不能保证,但苏知府翻案,我一定会做到,等你以苏家人的身份出现在应天府,领回原本属于苏家的财产,你日后的生活,也就有了保障,不管是嫁人,还是寻一快活地方,过自己的小日子,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会再有人给你脸色,也不会再有人让你吃苦,你会过得很好的。”
顾娉婷望着他。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知道孟昔昭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在自己面前,他从不说大话,他的每句话,最终都能成真。
可是,顾娉婷想象着孟昔昭所描述的未来,发现自己根本就高兴不起来。
“这些本应属于我家娘子。”
孟昔昭嗯了一声:“可是她死了,无法领受。”
这句大实话够难听,尤其顾娉婷作为苏若存胜似家人的存在,听起来更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