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辞叹气道:“人主,实在糊涂!你若教训喻半年,文辞有千千万万种法子,何必用这种最铤而走险的法子?人主金贵,如今又深陷北梁,如履薄冰,更应该收敛心性,韬光养晦,如何能这般意气用事?若是万一糟了喻半年的道……”
“好了好了,”喻裴樨连忙打断他的话头:“旁人都以为文辞先生光风霁月,谁知文辞先生如此唠叨,若是寡人往日里知晓,定不会三番两次请文辞先生出山,耳朵怕是都要唠叨出了茧子。”
阮文辞笑道:“那亦晚了,如今文辞为人主出山,人主怕是赶不走文辞了。”
喻裴樨岔开话题道:“文辞先生,寡人正想找你,请你帮个忙。”
“哦?”阮文辞不愧是书生,说话夹枪带棒的道:“文辞还以为,人主全都摆平了呢。”
喻裴樨笑道:“今儿个喻半年出了丑,客馆众人全都看在眼中,但还不够,寡人还要他再丑一些,因而想要拜托文辞先生动动笔杆子,写出一副童谣来,届时花些小钱,买一些糖果蜜饯,分发给街坊中的小娃儿们,请他们大街小巷都传唱,不怕他喻半年不够丑,梁馨德最重面子,亦绝不会册封他为喻侯。”
阮文辞道:“这倒是好办,老本行了。”
他立刻提笔开始写童谣,童谣不比诗词歌赋,朗朗上口便好,越简单越通俗,才愈发的有效果。
郭恬迟疑道:“师父,花……些小钱?可是咱们没钱啊!”
“没钱?”喻裴樨好歹是堂堂太尉府的小衙内,竟没有银钱傍身,这说出去像话么?
郭恬道:“我方才去看过了,账房说师父花钱大手大脚的,这个月的月钱已然用光了,一个子儿都不剩下。”
喻裴樨心中盘算,这也月……还未过十天,原主竟是把月钱用了个干净?
郭恬又道:“账房的管事儿说了,若是少郎主还想使钱,就得去找太尉,拿着太尉府的牙牌支取。”
喻裴樨一时间有些头疼,但没钱是万万不可的,于是硬着头皮走出园子,往裴雪荼的院落而去。
女官丹蔻正在打扫书房,看到喻裴樨立刻做里:“少郎主。”
她说着,竟有些莫名发慌,喻裴樨一看登时明白了,丹蔻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前些日子自己个儿在书房里吐了满地樱桃核子,丹蔻是怕自己进了书房故技重施罢?
喻裴樨道:“太尉可回府了?”
“回少郎主,”丹蔻道:“还未回府。”
“罢了,”喻裴樨道:“我去门口等他。”
裴雪荼去了军器监,不知何时才会归来,喻裴樨坐在太尉府大门口的门槛上,托着腮帮子,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坊,等啊等,等啊等,因着昨夜没有好生安寝,等得越发困顿,变眯着眼睛假寐。
骨碌碌——
是车辙的声响,一辆缁车在太尉府门口停下,裴雪荼下了车,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门槛上,垂着头睡得香甜的宝贝儿子。
裴雪荼下了车,轻声走过去,喻裴樨睡得沉,一点子也没有被吵醒的意思,裴雪荼干脆没有唤醒他,而是将人轻轻打横抱起来。
少年的身子单薄的厉害,没有多少斤两,加之裴雪荼乃是习武之人,臂力十足惊人,平平稳稳的将喻裴樨抱回了卧房,轻轻放在软榻上,盖上薄被。
“唔……”喻裴樨睡得香甜,天色过了正午,是被腹中饥饿唤醒的。
他睁开眼睛,迷茫的揉了揉眼目,听到沙沙的声响,抬头一看,自己并不在太尉府大门口,而是躺在一方软榻之上,裴雪荼之距离自己三步之远,坐在榻前的长案旁,正在书写着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