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0法郎。”
“只是200镑,我给你200镑,买下你15个月的时间。”
“不是这么算的。”
“那要怎么算?”
“你给我钱,不是我自己赚回来的钱,那不一样。再说,你现在没有钱了,你的钱都是我的,你用我自己的钱买我的时间?这怎么算账的?”
“哎呀!我忘了这个!你要给我发这个月的零花钱吗?”
“等等。”她拿出钱包,数了两张10镑的纸币给他。这个时代的纸币还是大大的印刷品,进入20世纪才开始用新型的纸币。
加百列认真的收下纸币,“谢谢你,我的妻子。”
“不客气,应该的。”她也一本正经的回答他。
他笑着在她脸上响亮的“吧唧”亲了一下。
加百列的文学欣赏水平很高,但他自己不写,是觉得作家仍然是“职业”,对贵族来说算不上“高尚”,贵族是不需要工作的,只需要享受、玩乐,做个精致的玩家就是他们天生的本分。
他很理解维塔丽需要有自己的事业,也很支持她,不过她的工作最好不要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目前,他们的生活就是玩。
享受人生。
享受性与爱。
任何妨碍他俩的亲密关系的人或事物,都是他的敌人。
他受不了默默爱慕她的男人,尤其是文森特·梵·高这种隐忍又坚持的男人,路易反而不会令他妒忌,是因为他明确的知道,维塔丽压根不喜欢路易。而文森特除了有他没有的艺术气质,还是一个相当有韧性的人,他要是成了一位画家,维塔丽免不了还是要跟他打交道。
唉!他是可以阴险一点,派人去荷兰好好收拾文森特,要他懂得一点人情世故,不要再跟有夫之妇有什么私人来往。要是他更卑鄙无耻一点,还能毁了他成为牧师的前景,也能毁了他成为画家的前景。前者只需要去当地教会使点小手段,后者更简单了,找人打断他的右手或是手臂,他这辈子就别想再拿起画笔。
可他不会这么干。
他不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人,而且,要是维塔丽知道了他对文森特做的事情,那就完了。维塔丽或许仍然爱他,但一定会离开他。
跟维塔丽离开他的可能比起来,他宁愿假装文森特不存在。
维塔丽给西奥回了信,让他去跟文森特好好谈谈,他必须好好吃饭,别担心钱的问题。西奥刚结束了学徒生涯,开始在阿姆斯特丹的古皮尔公司工作,薪水不高。维塔丽许诺给他一年600法郎的津贴,让他每个月以他的名义给文森特50法郎维持生活。还让西奥每个季度给文森特买颜料。之所以让西奥按月给钱,是担心这个利他主义者又一下子把钱全给了别人。
之所以用西奥的名义,也是不想让文森特以为她肯资助他就是喜欢他。“like”也是有很多含义的,她当他是同行,是同类,但如果他没有坚定的毅力,沉醉于对她的无助的爱恋,沉迷生活的残酷痛苦带给他的“真实感”,而没有继续往艺术之路上探索前进,那么他在她心中也就失去了光环,只是这个时代中千千万万普通人中的一个,不足以让她多看他一眼。
生活是痛苦的,但生活带给你的也不仅仅是痛苦。
文森特似乎陷入了从痛苦中汲取力量的怪圈。
如果说历史上的阿瑟·兰波限于背景和学历,不得不面临无法迅速积累财富的窘境,比阿瑟·兰波的家境好得多的文森特·梵·高就有点固执的匪夷所思了,他不管是做艺术品交易员还是牧师,只要肯按捺住自己的骄傲和不羁,都能过得非常不错。
天才都是骄傲的,不肯向现实妥协。
她又写信给卡罗琳,请她给西奥寄去300法郎,是今年下半年的津贴。
她不能过多的干预文森特的成长,之前就已经干预的太多了,她担心自己的出现毁灭了他成为艺术大师的可能,虽然更有可能,历史的车轮无论怎么变向都无法阻挡一个人成为“他自己”。
两个人实际都退让了一步,维塔丽不再直接跟文森特联系,加百列默许了她可以继续资助文森特,并可以假装他不存在。
这还挺好的,问题很圆满的解决了,两个人都感到满意。
既然是在埃及这种具有浓郁异国情调的国家,那么写一本有关埃及的也是不错的。维塔丽寻思着该写什么呢?
目前欧洲流行的还是现实主义题材,特别是法国,旧王朝完蛋了,没有皇帝或国王,贵族们要么流亡要么夹紧尾巴做人;新兴资产阶级正在兴起,工人阶级的力量也逐渐壮大,全民识字率的提高(包括女童入学率的提高)造就了大批能读书看报的平民,这一部分的民众数量庞大,是书籍报纸的潜在消费者,工作之余的消遣花钱最少的当然是了,这就意味着,销量会不断提高。
报纸的销量提高就是一个显著的指向特征。
她跟福楼拜和左拉、莫泊桑写信都说到这一点,不远的将来,的销量肯定会逐年增加,出版物的种类也会更加丰富,法国的创作会进入一个相对繁荣的阶段,会涌现出众多作家。谁出名早、作品多,谁就会占领这个物的市场;左拉目前是大概14个月到18个月就能有一本出版,这个节奏正正好,作家不会太累,又能保证市面上总有你的新书出版;
新书的出版带动旧书的持续销售,积累到一定数量后,基本就能躺着赚钱了。
她的理念跟左拉是相似的,左拉也这么认为,之所以他这么勤奋的写作,当然是因为生活窘迫,年收入1万法郎是一个门槛,过了这个门槛,你就能算是一个在文艺界有姓名的大佬了。
左拉有没有看出未来出版的繁荣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左拉本能的抓住了这个未来。
能像福楼拜一样只凭一本《包法利夫人》就名留法兰西史的作家不多,雨果、巴尔扎克、大仲马都是著作等身,屠格涅夫因为不差钱,有更多的精力放在创作上,产量也很可观;福楼拜一方面是强迫症和龟毛的性子导致他写作速度很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梅毒畸变使得他无法流利书写,但有了秘书之后,他的创作速度提高了。
所以,有钱和没钱都能大大刺激创作欲望。
普通群众喜欢现实主义的题材,是因为这类作品贴近生活,直接反应底层人民的痛苦和磨难,读者能引起共鸣,但他们应该也会喜欢虚构内容的,比如很久以前她看过的《大西岛》,就是一本场景和人物半真实半虚构的冒险,于1919年出版——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这本书呢——受到了读者和评论家的欢迎,第二年便获得法兰西学士院文学大奖。
【所有的故事都是爱情故事。】
维塔丽在稿纸上写下这样一句。
空一行。
【爱是疯狂沉沦,是吞噬理智的欲望极巅。】
第二页,chapter1。
【达米埃塔市场出售各种香料,无数遮阳棚下摆满了大小不一的棉布口袋和亚麻口袋,这儿汇集了世界上绝大部分的香料:迷迭香、茴香、豆蔻、小豆蔻、肉豆蔻、肉桂、桂皮、胡椒、藏红花、欧芹、丁香、芫荽、莳萝、花椒、十几种辣椒,各种芳香乃至辛辣的气味混合着,使得开罗城里这一块区域常年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让·尼古拉斯·戈雅克要来买一些昂贵的藏红花和肉豆蔻,或者还有一些其他稀少又昂贵的香料,好带回家送给他的母亲。虽然最终这些香料会落入厨娘手中,变成餐桌上美味菜肴中的一些点缀。
他被烈日下这些香料散发出的味道弄晕了头,本地人似乎对这些浓郁的香味已经习惯了,他们熟练的用不怎么流利的法语说着价格,报价总是在变,每家店的价格都不一样,似乎相当随心所欲,或者是因为他是个外国人。
……
他走出达米埃塔市场,走远一点,深深的呼吸,用一块绣着花纹的棉布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水。
他不应该在下午来的,要是上午就会比较凉爽。他懊恼的想。
……
一阵香风吹过,他诧异是哪儿来的微风,更诧异自己刚刚体验过香料市场浓郁香味的鼻子居然仍然能闻到这股甜蜜又清新的香味。这股香味带着茉莉花的清新,又仿佛带着海水的清凉,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
一顶华丽的肩辇从不远处移动过来,肩辇里的妙龄女郎懒洋洋的翘着脚,他实际并没有看清她的长相,只见到一只纤秀的裸足,脚腕戴着几圈白银脚镯,肤色如象牙,微黄莹润,趾甲涂着鲜艳的红色。
那股香气忽然扑向他的脸,从他的眼耳口鼻无孔不入的钻入他的肌肤、他的心。
少倾,香气散去,肩辇上的女郎也远去了。
他知道她是谁,但从未见过她。】
故事仍然是女主角为主,但没有直接描写女主角,而是用其他人物的视角描绘这样一位艳丽骄傲的美人。
“告诉我,这位美人会有好的结局吗?”加百列问。
“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好结尾。或许有。”
“美人应该有一个好的结局。”
“你理解的‘好结局’是什么?”
“遇到一个爱她的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那还需不需要写之后的生活?”
“就……不需要了吧?”
“天真!”
“啊,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听我的。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写。”
“那还用你说!”
“你写什么我都爱看。”他很乖巧的表忠心。
她便奖励的给了他一个吻,乐得他抱住她回了一个深深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皮埃尔居里1859年出生,1878年巴黎大学物理硕士毕业。现在时间线是1877年8月,皮埃尔居里18岁。
玛丽斯可罗多夫斯卡(居里夫人)1867年出生于波兰华沙,现在10岁。
兰波家的出身阶层应该比勃朗特家稍微低那么一点点,主要因为勃朗特家是牧师,教职人员在同等阶层上总是处于较高一点的状态,但兰波太太有地产,在经济上又要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算是小地主;奥斯汀家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都要高半层,但因为是贵族后裔和旁支,整体来看比勃朗特家是提高了一整层的。勃朗特家就是典型的英国乡村牧师家庭,奥斯汀家算是士绅牧师家庭。
梵高家的阶层也比兰波家高。他家虽然不是贵族,但伯父叔父都是中产阶级,梵高父亲也是新教牧师,跟同样是新教牧师的奥斯汀家相比,地位稍低,是因为奥斯汀家和姻亲利家祖辈都出过贵族。
几个家庭的阶层排序大概是:福楼拜家——奥斯汀家——梵高家——勃朗特家——兰波家。狄更斯家应该跟勃朗特家差不多。
地雷现在是385个,看来加更是么有更多了,考虑多写几章正文或者番外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