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年,事情只多不少,上元节一过,便正式开始上大朝,大朝第一天,众臣就开始上疏关于尽快开太子府的各项事务。
王君说,这快要到了神华的生辰,等神华的生辰礼办完再准备太子府的一应事务。
话一说完,王君就被谏史喷的狗血淋头,连带着神华也遭了无妄之灾,被谏史骂为没有公主之德。
青岚已经习惯了王君只要碰到神华就变的无脑,至于朝中众臣,最开始也挺高兴璃国有个神女降世,这高兴劲儿过了十几年,也就淡了。
神女不神女的尚不得知,这十几年间璃国也没有和以往不一样,也没见着有哪一年是真正的风调雨顺四海升平,倒是王君,在神华的事情上,愈加昏聩。
一国太子开府的大事还比不上一个公主的生辰礼?
简直就是荒谬。
这神华公主全不像神女降世,倒像是妖女降世,王君平日还算清明,但是只要碰着有关神华公主的事就昏了头。
青岚想站出来想说太子府迟开一个月也不要紧,但是她的脚刚刚一动,谏史的目光就像钉子一样扎了过来,大有“你敢说话我喷死你”的势头。
青岚顿时怂了,揣着袖子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王君。
谁招起的事儿头谁平息去,那谏史就是杠精一般的存在,还是长了刺的杠精嘴炮,骂人不带一个脏字但是听着却贼扎心。
她杠不过。
王君被骂的灰头土脸,谏言也骂的口干舌燥后,这事儿总算是消停了。
下一件事就是关于今年的春闱,今年又轮来了三年一届的科考。这是大事,要在春闱之前确定今年科考的题目,各地确立多少名额,至于细节,则由当地的地方官自己制定。
为了杜绝舞私作弊的事件发生,出题的考官必须隔离在一个地方,试题用蜡丸封着,快马加鞭送到各地,再由专人看管。等到考试那日才能在几个考官面前当面开封,再由考官用大字抄了贴在考生都能看到的地方。
去年秋闱的士子有很多都没回去,大多数在京城赁了院子,备考的备考,复读的复读。
青岚对考试的题目比较感兴趣,但是她知道,在这种大事上,王君不会让她胡闹。
不着急,反正她等的住,总有一天,科考的制度和形式会变成她想要的结果。
眼下,最要紧的是挑选太子府的属官,这些人,不能从朝中挑,只能从今年的新科仕子里挑。朝中之人不论官职大小都有一套固定的行事准则,她看不上的,偏偏就是这种准则。
下了朝回去后,青岚就趴在书案上出试题。
锦绣文章做的再好,但是民生民事一窍不通那也是白瞎,□□不需要煊煊赫赫的文人才子,她只要务实的实干型人才。
鸡兔同笼的问题就算了,青岚很是恶趣味的写了一些更欺负人的题。
比如,农事,什么时节种豆,什么时节种麦,什么时节栽种稻秧,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收割,在几种情况下一亩地的收成各自是多少,按照税率,各自要交税几何,交过税粮后,还能盈余几何,把这些盈余的粮食按当季市价换算,能得多少钱,这些钱能买多少粗布多少盐巴,如果不买布和盐巴,能不能买到一头牛……
第二道题就简单多了,直接从仕子们的切身体会出发,一年读书所用的笔墨纸砚合计支出多少钱,从家里到京城一路都经过哪些地方,这些地方的物价怎么样,住店花了多少,吃饭花了多少,乘船搭车的旅费又是多少,一路的总花消是多少,如果选择住店三年,需花银多少,如果租赁房子,又需花银多少……
再比如一些经典的刑事案例分析,夫杀妻判什么刑,妻杀夫判什么刑,判刑的依据是什么,这种依据合不合理,为什么?
如何修堤,按一里堤用土五万方计算,一百里需用土多少方,如果一个役夫每天能挖五方土,一百里的堤面需要多少役夫才能在一个月修好,如果每人每日吃七两粮,整个堤修完要用多少粮食。
假如给你是一个新上任的县令,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假如你做了官,家里的亲人们收受了别人的贿赂,又或是干了其它违法乱纪之事,你要怎么做?如果这些亲人是当初勒紧了腰带挨饿受累才攒下钱来供你读书的人,你又该怎么办……
等等等等
扬扬洒洒写了满满一整页纸,写完后,叫了莫临风和陆清歌来,让他俩把这些题写成大字贴在太子府门前。
莫临风两个看了一眼这张试卷,顿时头大如斗,这试题贴出来,看过的人都该骂娘了,这题太刁钻了。
“殿下,照你这样考……大概再过三年,你这属官的名额都填不满。”
青岚拍拍手说:“我也没让人都答出来,由他们挑着答题,会哪道题就答哪道题。我看完他们答过的题再考虑他们适不适合当我的属官。你们,包括所有随扈,都试着做一做,三天后我要检查。”
莫临风突然惨叫出声:“不是,殿下,我们怎么也考啊?”
这可真是要了亲命了,他们哪会答出来这些题啊?有些题看着不算太难,但是陷井一个接着一个,不小心就能掉坑儿。
至于民事稼穑,他们都是一群膏梁子弟,上哪知道上好的地一亩能产多少,中等地一亩能产多少,山坡地一亩能产多少?这些地的税率他们也不知道啊?
还有刑律,这东西能随便写么?按律写,殿下那里交待不过去;按自己的心得写,万一触碰了那些老古板的鳞片,口诛笔伐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不是坑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