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失望但也没别的办法,于是在枫白渡兴致寥寥地坐了一会后就准备打道回府。
她和阿争一前一后走出枫白渡。上车前,钟虞无意中一转头,看见了几米外的一道身影,她目光蓦地一顿,动作也停了下来。
“钟小姐,怎么了?”阿争问。
钟虞扯了扯唇角,缓缓道:“……碰见了一个熟人。”
“熟人?”
“你在这里等着。”说完她抬脚朝那人走过去。
阿争放心不下想跟上去,“钟小姐?”
“要是有危险,我叫了你,你再过来。”
他无奈,只好停在原地,然后全神贯注地盯着几米外的那个人影。
钟虞不紧不慢地朝那人走近,离得越近看得越清,她也愈发肯定地将这人的脸与记忆中某个身份与名字划上了等号。
“是你。”她停下来,似笑非笑。
“阿虞……这么久不见,你变了许多。”
“果真是找我的,”钟虞别开脸意味不明地笑笑,再转回来时唇角的笑弧都带着讥讽,“什么事?叙旧就不必了。”
面前的女人穿一条青色旗袍,颜色都有些褪了、旧了,至于披在外面的那件大衣更是陈旧,一身充斥着落魄。至于那张曾经美丽的脸也已经满布岁月的痕迹。
她满脸苦楚,通红的眼眶里带着水光。
“阿虞……你还在怪我?是,是……你的确应该怪我——”
“难道我不该?”钟虞冷嗤一声打断她,“既然当初走了,你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面前这个女人,就是她在这个世界里那个父亲死后便一夜之间带着剩下的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母亲。那时钟家还欠着债,她才十七岁还读着书,这个女人却偷偷变卖了剩下的财务为自己找好了后路,将她一个人抛下了。
无论对外界再怎么掩饰,但“她”父亲破产自杀,母亲留她独自一人面对烂摊子的事却根本不可能藏得住,多少人把这事当笑话当谈资。
那之后,她甚至还从别人口中拼凑出这位“母亲”曾在父亲生前就有一位情.夫的事实。
钟虞没有在那时就来到这个世界切身体会这些风风雨雨,但不代表她能够忍受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
“当初是我糊涂,我对不起你,”陈婉说着说着便声泪涕下,“我知道错了,我也遭到报应了……”
“那是好事,我虽然知道了高兴,但你也不必特意来告知我。”
“阿虞……可我当初犯的那些错,难道就严重到要让我把命搭上吗?”
闻言,钟虞知道陈婉一番话终于要说到重点上了,便顺着她的话问:“把命搭上是什么意思?”
“我……”陈婉面色迟疑,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不说?那算了。”
“等等,我说!”
钟虞转过身,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陈婉顶着这审视一样的目光,硬着头皮开了口。
“我……我当初走后被人骗了,身上带着的钱财耗费得一干二净,只能四处做点零工维持生计,结果落下病根得了劳累病,要吃药才能缓解痛苦,日日都为钱发愁。前不久有人找上门来,拿着你父亲签字的借条向我讨债,我哪里有钱还?他们却说不给钱就要砍了我的手!”
“借条?”钟虞嗤笑,“那你恐怕不清楚,这两年我早将债务都还清了。且不说留下的债务本就不多,就算要找人要债……如果你真过的那么落魄,你觉得那些人会找你还是找我?”
陈婉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慌乱,“这,这我怎么知道。那阿虞你的意思,是愿意还这笔钱了?”
“我什么要还?难道我还的债务还不够多吗?”
“可你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砍我的手啊!”
“如果当时你知道我还不上债务他们不止要砍我的手,你会留下来?”
陈婉一噎,脸色红白交替。
钟虞冷冷道:“当初你走,是因为不愿共苦,现在你回来,无非是因为我有了钱,只想同甘。你觉得世上有这么好的事?”
“可、可我是你母亲!我毕竟生了你!”
“原来你也知道这一点。”钟虞似笑非笑瞥她一眼,没给她半点怜悯,“以后不必来找我白费功夫了。”
说完不再听陈婉辩解,转身就走。
“阿虞!阿虞!”
钟虞只当没听见,径直走回车旁。阿争先一步打开车门让她坐了进去。
很快,车子发动驶离街边。
“钟小姐,那位是?”阿争问。
“一个认识的人。不用管。”
钟虞闭眼靠在椅背上。
从系统传输给她的记忆来看,当初她还债时还将消息登过报,声明持有借款证明的人都可以来找她还清,最后还完所有借款后她同样请人做了公证登了报纸。
陈婉的话太可疑,谈话期间被她质疑时的反应也显得慌张,明显另有隐情。
还有一点,前两天她来时都没看见过她,今天她却将自己来的时间和车牌了解得这么清楚……
显然是有人告诉了她。
枫白渡里明里暗里和她作对的只有那个当初划破她旗袍的骊春,可她已经在之前直接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领班,让她将骊春解雇了。
除了骊春,还有谁这么急着看自己的热闹呢?
钟虞皱了皱眉,因为想不到答案而有些烦躁。
第二天她没再去枫白渡,只是却不是为了躲陈婉,不过全凭心情而已。
第三天晚上,她让司机送自己去了枫白渡。
这一次她没有再遇见陈婉,但却有另外一个人主动找上了她。
“你是陈婉的女儿?”男人说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带着和加藤幸川一样的日文口音。
钟虞反问他:“你是谁。”
“我?我是陈婉的男人。”男人笑得不怀好意。
“你们是什么时候的事?”钟虞面上维持着平静,压抑下心里的震惊。
陈婉竟然和这个日本男人在一起了?
男人阴测测地笑起来,“你爸,还没死的时候。”
还没死的时候……
也就是说,她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陈婉的那个情.夫,就是眼前这个人?
钟虞一阵反胃,眼里浮现出嫌恶,“你们两个接连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你有很多钱可以赚。”男人嘿嘿笑了几声,“这两年,我养陈婉,花了不少钱,还欠了赌债,你帮我们还清。”
果然,陈婉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什么打零工挣钱,什么有债主追上门,全都是为了钱而编出的谎话。
钟虞怒极反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给你这笔钱?”
说完转身就朝等在路边的阿争走去,不想再跟这男人多费口舌。
然而她手臂却被对方一把攥住。
男人手心都是湿冷的汗,碰在皮肤上就像被冷血动物的舌.头舔.过。
“放手。”钟虞冷冷看着他。
“别急嘛,钟小姐,我知道后面那个人是保护你的。”男人目光贪婪地上下扫视,“我有东西和你交换。”
“我不感兴趣。”她抽了抽手臂,然而对方力气太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钟虞有些恼了,但想到阿争就在不远处,这会上前来将这人收拾了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倒也不至于慌乱。
然而男人下一句话却让她一愣。
他说:“你父亲不是自杀的,原因我知道。”
“不是自杀?可报社明明说——”钟虞脱口而出,回过神后她声音戛然而止。
她终于意识到系统传输过来的记忆资料影响到了自己,否则以她的性格,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会去搭理陈婉。虽然很可能就算她不主动去开启这件事的隐情,陈婉和这个日本男人也会锲而不舍地想要达成目的。
“我就知道你对这件事感兴趣。”男人笑得阴险得意,“你给我钱,或者陪我睡,我就——”
“砰”一声闷响,突然闯入视野的高大人影挥拳重重砸了过来。
钟虞吓了一跳,日本男人攥住她手臂的手骤然松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