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颔首。

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深入下去。

“聿生?聿生?”

靠在椅背上的男人蓦地睁开眼,手下意识地飞快摸向后腰的枪套。

贺远伸手按住他的动作,“别紧张,是我!”

傅聿生浑身一点点松懈下来,懒洋洋地靠向椅背,嗓音里带着些疲倦的沙.哑,“怎么了?”

“已经拿到他们确切的接头消息了。”贺远瞥一眼他眼底的红血丝,“回去休息吧。”

“在哪儿?”傅聿生闭眼捏了捏眉心。

“三天后许家办的归国宴上,他们想早日在钰城站稳脚跟,可想而知必会邀请陆家和各国领事馆的人。”

“知道了。”

“要我说你何必这么拼命,航校难道还缺调查这事的人手?你只管开你的战机不就行了。”

“李颂山跟关奉伦都被上头的人盯着,一举一动都束手束脚,麻烦。”

傅聿生淡淡说完便站起身,贺远见状追问一句:“你去哪儿?回公馆?”

“德国人送来的飞机还等着试飞。”

他“哦”一声,盯着傅聿生的背影,“我准备去枫白渡打发时间。”

后者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你可千万别来,我还想跟盖露跳舞呢。”贺远轻哼。

“不来。”傅聿生不咸不淡地扔下两个字,径直打开门出去了。

……

傅聿生坐在车里,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顺手松了松领带。

他原本是打算回航校,结果一遇见李颂山就被对方劈头盖脸教训一顿,说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开战机上了天也只有栽下来的份。

话虽难听但道理不假,他无奈,只能妥协说回去休息,李颂山这才满意。

他睁开眼发动车子,朝公馆的方向开。

开到某条街的岔路口时,傅聿生无意中瞥见一个黄包车夫拉着车从街边经过。坐在车上的女人穿了一身橙色的旗袍……他一怔,再看一眼对方的脸才发现认错了。

不是她,哪怕同色同样式的旗袍,别人穿在身上也难有那种独特的风韵。

傅聿生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

这几天格外忙,事情又棘手,因此从阿争递来的消息里得知她一切都好后便没再怎么多想。这会勉强有间隙松了口气,那晚的回忆便又涌了上来。

蓦地,他转了方向盘,调转车行驶的方向,朝着阿争给的地址开了过去。

两层的小洋楼坐落在法租界的某条安静的街上,门口栽种着淡粉色的月季,白色的铁门此时紧闭着。

“小姐?”门忽然被叩响。

钟虞正准备脱掉睡袍,闻声随意回道:“怎么了?”

“傅先生来了。”

她动作一顿,笑了笑将睡袍重新系好,“把人请到客厅,我马上来。”

“好的。”卧房门口脚步声慢慢远了。

钟虞对着镜子照了照,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打开房门走出去。

这栋小洋楼是二层吊顶的设计,站在一楼客厅抬头便能看见二楼回廊上的人。当然,上面的人也能看见下面的。

钟虞倚着回廊栏杆,懒洋洋出声:“傅先生。”

男人循声抬头,四目相对时他一挑眉,停顿片刻才笑了笑,“钟小姐不打算换身衣服下来?”

睡袍是交叉领,她系得并不高,脖颈和锁骨下一点都露在外面。

“那就请傅先生稍等。”

说完,钟虞转身回了房。

二楼卧房门轻轻关上时,傅聿生插在裤袋里的手无意识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