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秋莫名地心情又转晴了很多,她发现自己确实挺喜欢这只总能给她惊喜的小狗,于是对宓云扬了扬下巴,“那就送她一根,我倒要看看她要怎么用你的针。”
宓云二度:“?”
他想骂人,因为这些细银针当初找工匠制作就不易,虽然长短、粗细不同的每一种都有同样的好几根备用,但这些毕竟是用一根少一根的银针。
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苏挽秋轻笑了一声,“别那么小气,我记得那狗皇帝赏过你一套纯金的。”
因为她这句独特的骂,叶浮光难得跟她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
宓云没话了,木着脸让她挑,发现她选了一根中等长度的细针,便意味深长地示意她可以现在看看,能不能将自己手腕上哪怕一缕细皮扎下来。
叶浮光装作不懂的样子,用那细针戳了下,将自己扎得肉疼,针却没有刺透一点薄皮,而当她咬牙想用力的时候,超软的银针却已经开始弯曲。
——这是当然的,因为这下针需要一些指尖的存劲,而且还需要一点利落的狠劲,倘若就这样让针在自己的表皮胡乱扎,不仅会把自己扎超痛,而且还很可能非常难扎进肉里。
宓云好整以暇地朝她伸出手,“现在可以还我了?”
叶浮光用迷惑的眼神看着针,再看自己手腕上的伤,看起来依依不舍,好像不服气还想试试。
宓云于是转头去看苏挽秋,“怎么,你这么喜欢她,处理伤口这种小事,就没有人伺候吗?”
苏挽秋理所当然地答,“自然是有的。”
不过她吩咐去伺候叶浮光的吉祥,小宠物好像不太喜欢。
只是听她说了,倘若不要那人伺候,吉祥在这府中也不过是一张多余的吃粮食的嘴,倒是不如埋在院里当花肥,也省得出行还得再塞个没用的婢女进马车。
也因为这个,叶浮光没再表现出对吉祥的不喜欢,但也十分冷淡,不像从前王府时那般同她亲近。
总之,苏挽秋欣然勾了勾唇,一锤定音,“区区一根针——”
“就让她留着玩吧。”
宓云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末了回忆完人体的所有致命穴位之后,又衡量着这乾元的胆量和力道,心想,算了,小公主活该长个教训。
……
小公主看起来大方极了。
甚至在不知道叶浮光将那根针藏在哪里的情况下,晚上依然也选择与她同床共枕,只是在她续讲故事的中途,仿若想起来什么似的,笑着摸着她的脸问道,“你知道区区一根针,是伤不到我的吧?”善于防守,所以不如中原那般需要大量步兵,让中君也需入伍。
也即是说。
如今在这里的所有人,除了苏挽秋和伺候她的地坤,还有一个伺候叶浮光的中君吉祥之外,剩下的全是乾元。
他们还带着异族的样貌特征,所以各个都戴着斗笠围巾,挡住面庞。
她收回目光,看着跟自己寸步不离的吉祥。
然后面无表情地与苏挽秋进了车厢。
苏挽秋玩着她挽起之后仍垂落的部分长发,出声道,“马上就要离开江宁了,这里是你的家乡,你就没有不舍?”
正在用手指卷她长发的人忽然将手往下落了落,拽得她头发疼,同时往窗外看了眼,“没想到你还这样惦记着她。”
“我以为公主会想要知道,我在彻底离开她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有赖于原著站在苏挽秋角度的诸多描写,即便她暴露了一些作品里从没展示过的恶劣,但叶浮光确实也算得上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了。
苏挽秋沉吟片刻,笑道,“你倒是很会揣度我的心思。”
但后来她没再提及任何有关沈惊澜的事情,反而是从车厢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叠炒豆子,放在叶浮光面前,“因为你提了令我不喜的名字,所以你这二日,都只有这个可以吃了。”
……
车队畅通无阻。
甚至在出江宁城的时候,还有百姓夹道相送,就好像苏挽秋才是朝廷派来拯救他们的人,他们甚至不知道城中水井里最初的死尸究竟是谁丢进去的,只知道,在圣女来的时候,他们从原本就要饿死的样子苟延残喘至今。
不知行了多久。
在叶浮光再次被颠簸到脑浆都要晃出来的时候,咬着那硌牙的硬豆子,听见苏挽秋陡然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眼。
“此处应当是离扶风最近的驿站了,顺着江流而下,十里就能到扶风。”
她瞥了眼叶浮光,“不过,你既不擅长水,也没办法骑马,就算我先让你跑一里地,你也会被他们抓回来的。”
叶浮光点了点头,“是的。”
她说,“那车马能在此处歇会儿么?我快要被颠吐了。”
苏挽秋露出嫌恶的表情,赶她下去的同时,让吉祥带人看着她,即便她只是去那条河边遥望远处,身后也有起码五个乾元士兵虎视眈眈地看着。
江水滚滚。
像是能将人的思念也带去下游。
叶浮光站了好久,缓过那阵头重脚轻、下了车也像是还在颠的感觉之后,在她身后的吉祥很轻地提醒,“王妃,当回了。”
其实苏挽秋身边的婢女从不这样称呼叶浮光,因为在她们看来,只要来了苏挽秋身边,叶浮光从此就不再是大宗亲王侧妃了。
只有吉祥,好像还不知如何改。
说面前这条是江,其实只是因为最近涨水太猛,从前这里只能称一片湿地,现
()在都淹得水势匆匆,而穿着粉白衣衫的女人就被那水上光映照得好像一片飘摇的花瓣。
她看着河边被冲的东倒西歪的草叶,忽然出声,“吉祥,你知道我为何从来不细问你的苦衷吗?”
站在她身后的人沉默不已。
吉祥其实想说,她没什么苦衷。
她只是生来就该是伺候公主的,接过了她母亲的活儿,仅此而已。
但她过了会儿才轻声道,“无论如何,倘若王妃此次出来不是带奴婢,而是带如意,就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对——”
叶浮光终于再度看她,露出个神色很复杂的笑容:“我一直记得,所以你也当记着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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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浮光抬手将针扎进自己脑袋里的时候,守着她的那些乾元还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他们只是防这个人逃跑,而在她手中光芒微闪的时候,又以为她是不自量力地想攻击他们,谁知这小姑娘只是想扎自己,一时间,谁都忘了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