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本意，所有被投入禁闭室的人都应该虔诚地对着神像祈祷、从内心反省自己所犯的错误，直到得到女神的原谅，才能离开禁闭室。

但这会儿的亚瑟没有向神像祈祷，而是望着自己面前的长剑。

所有的神殿骑士在被授勋后都会获得使用这柄长剑的权力。

只有在拥有对女神虔诚之心的情况下，才能激发长剑内的力量，将其变成……用白夜的话来说，叫作“光剑”的力量形式。

没有信仰的人即使夺走了这柄长剑，也无法使其发光。

……长久以来，包括亚瑟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被教导的。

亚瑟垂眼探手，将手掌落在剑柄上。

随着他的心意一动，剑身逐渐亮起，最后化作纯白色的光剑。

那么，为什么即便信仰之心动摇，他却仍然能使用“只有虔诚信仰女神才能使用的”这份力量？

脚步声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亚瑟侧耳倾听，辨认出一共有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负责看管禁闭室的僧侣，他腰上的钥匙串会随着走动发出金属敲击声；

走在第二的人身体素质很好，步伐很轻，说明有着高度的身体控制能力；

最后的访者行动间带着很明显的机械关节摩擦声，但只集中在身体的右半边，大概是接受了大幅度身体改造的机械人。

身为代骑士长，亚瑟的能力一向超群。

但他很确定，自己从前绝没有这样超规格的五感。

简直就像是那些做了基因改造的人一样，他获得了异常的能力提升。

这转变的时间点却非常明显——始于信仰动摇的那一日。

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他们的交谈声了。

亚瑟轻轻叹了口气，从光剑上将手收了回来，调整自己的身体姿势到更为虔诚的模样，准备迎接到访的客人。

但在他刚刚静下来那瞬间，一眨眼，就发现自己的手又放在了光剑上。

亚瑟愣了愣。

随即，他发现禁闭室外的脚步声也回到了较为遥远的位置。

——时间又被人往回拨了。

当禁闭室内只有亚瑟一人时，他只是闭目静坐，因此一次也没有察觉到时间的变动。

直到有了参照物，这一变异才突然又冲击了亚瑟的脑海。

时间回溯重复了次。

紧接着，亚瑟听见牢房外有人叹了口气：“我们先在这儿站一会儿吧，不做无用功了。”

亚瑟惊诧地回头往声音转来的方向看去：“审判长？”

“哟，亚瑟，禁闭室里还舒服吗？”裴临雪从他的视线范围外打招呼，“等会儿就来放你出去。”

“……您说的‘等会儿’是指什么？”

裴临雪的语气很轻松：“就是等她好了嘛。”

亚瑟甚至能想象出她说这话时耸肩摊手的模样。

但这句话里隐藏的内容足以让亚瑟下意识站起了身：“您说的——”

下一秒，亚瑟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刚才的姿势，手好好放在剑柄上。

“唉，”裴临雪又遥遥叹气，“看来还没好。”

亚瑟：“……”

“你说她去干嘛了？”裴临雪问。

她的话音刚落，天际突然炸开一声响雷。

亚瑟往那熟悉的方向看了一眼，并不意外地得出结论：“……巨女神像。”

“巨女神像？哦，那玩意儿啊……它怎么了？”

“她应该在那里。”亚瑟站起身，道，“审判长，您可以过来了。”

带着幕僚的裴临雪不紧不慢地出现在禁闭室外，而僧侣则上前静默着打开门锁，没有询问这段怪异对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行了一礼便掉头离开。

人在原地等待了片刻，时间果然没有再度回溯。

“你已经知道了，不错嘛。”裴临雪拍拍亚瑟的肩膀，她力气很大，拍得他的身体都晃了晃，“看来机甲果然是你自愿出借的。”

亚瑟也瞬间将许多碎片的线索联系在了一起：“原来她是要去救您。”

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

直到亚瑟开口：“那种力量，是我们所能抵抗的吗？”

“不能哦，”裴临雪干脆利落地否定，“据我所知，连一等文明都无法违抗。”

“……”

裴临雪微微俯身，逼视亚瑟的眼睛：“那你的看法是什么？”

“对什么的看法？”亚瑟反问。

裴临雪闻言喷笑出声，她直起腰，靠着禁闭室的栏杆想了想，道：“先说说对水之女神的看法。”

“……”亚瑟沉默几秒，平静地说，“如果女神觉得我不够虔诚，她可以亲自惩罚我。”

他的话音落下后，幕僚忍不住悄悄将视线的余光投注向禁闭室内的那尊神像。

小水池后的水之女神像静静凝视着人，什么也没有发生。

亚瑟轻出一口气，他转过身去拾起自己的长剑。

乳白色的光芒在剑尖一闪而过，象征着水之神殿骑士的神授之力。

“这就是我得到的答案。”亚瑟说。

“那对白夜呢？”裴临雪好奇地问。

亚瑟这次静默得更久。

足足半分钟后，他才开口问道：“白夜也是神吗？”

裴临雪摸着自己的下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开口道：“黑暗厨神？”

亚瑟：“……”

幕僚：“……”

“哈哈哈哈！”裴临雪自己先乐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亚瑟的问题，“这个问题恐怕有很多答案了，但如果让星盟来回答……”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答案是‘是’。”

——

在大街上闲逛的沈时序又发现了一个新任务。

【任务：铁匠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