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两个逃跑的男生,笑了一下,问:“之前那些傻蛋来找我说话,总是没多久就满脸害怕地跑了,是不是也是阿阵在吓唬人呀?"
“我没有吓唬他们。”
黑泽阵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在评估他们的价值,小姐。意志软弱的人,没有资格站在您的身边。"
“嗯。”她赞同地点点脑袋:“只有家里的男人才是最好的。之前有个傻蛋喊我小甜心,大哥说要打断他的腿呢。”
“那只是气话,小姐。”不过那个轻浮的家伙的确挨了几拳,黑泽阵打的。触及回忆,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然后她蹭蹭他的背,小声说:“我们吃烧烤好不好,阿阵。”
少年看了烧烤摊一眼,这里是码头,来来往往的人里有很多都是干体力活的搬运工,烧烤摊的环境不怎么样,但是很香。
“那太脏了。”
“哦……”她有点遗憾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烧烤摊,把
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才十六岁,这家伙已经有185了。她有点羡慕地说道:“我也想长得像阿阵一样高。”
“如果您多喝牛奶的话。”
“可是阿阵明明从来不喝牛奶。”她鼓起脸:“我长大了,别想再糊弄我喝牛奶。”
少年眨眨眼睛,没想到小姐竟然变聪明了一点,于是哑口无言,沉默下来。
"三哥说身高是由基因决定的。"
绘梨看了看他的头顶,看看他的手,又看看自己小树枝一样的手臂,瘪起嘴:“可是明明爸爸和哥哥们都很高,难道我基因变异了吗?"
黑泽阵没说话,背着小姐往前走,在人来人往的繁华都市之内,耳边是她叽叽喳喳,像是小百灵鸟一样的絮叨。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或许这样下去也很好,放下仇恨,守护他的主人,让她安稳长大,月升日落,谁也别再来打扰。但现实一种。他们需要钱。
既然要开始新的生活,那么之前那些账户里不安全的钱就不能再去取用,可她过去十多年被奢华地供养着,还有一具绝对不能吃苦的身体。
住在三十万日元一晚的酒店都让她生了两场病,黑泽阵不敢想象如果让她和顾问一样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究竟会发生什么。
过去他替她打理宝石生意,但没有从利益链里拿走一分一厘,加上平日里没有花钱的机会,他更是没有一美刀的私房钱。
少年打开箱子——他从家里带走的大多数都是枪械。
人生第一次,黑泽阵为钱发愁。
两个人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某种程度上来说称得上心意相通,她眨动一下漂亮的眼睛,黑泽阵就知道她的小脑瓜里在琢磨些什么,与此相对的,他的一些状态,也逃不过她小动物般天然敏锐的触角。
“我们是不是没钱了?”
她抱住他的脖子,小声说:“其实、其实我也觉得这个酒店太贵了,我们住便宜一点的吧?”
少年没说话,被她拉着去退房,走在横滨的街头,听她一点一点算账。
"住酒店的话太不划算了,我们买个房子吧,而且以后我们还要上学呀,不能这样坐吃山空,我们去东京怎么样?"
r/>东京离这里很近,他们很快就到了,买房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好的事情,他们依旧需要住酒店,黑泽阵懒得去仔细检查酒店的安全和卫生程度,朴素地遵循着贵有贵的道理这个原则,所以还是订了最贵的那一家。
这个逻辑也把绘梨说服了,她躺在酒店的沙发上,小声嘟囔着要去哪里赚钱,黑泽阵安静地站在旁边听。
其实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只要手里有枪,最不会缺的就是钱。黑泽阵前几天已经差不多摸到了横滨的渠道,但今天就被善解人意的小姐拽来了东京。
接下来的几天,少女缠着他去看各种房子,想要快点从酒店里搬出去,完全没有给他出去赚钱的机会。
黑泽阵不着急。陪着好心的小姐东看西看,从十几亿的大平层一直看到了几千万的蜗牛壳小公寓。
看来看去,好像哪一套都没法让她满意。她背开中介,朝他招招手,黑泽阵走过去,弯腰把耳朵凑过去。
“要不然、要不然我们租一个吧?”
少女悄咪.咪小声说:“反正我们身份是假的,买了也不是自己的,至于、至于辛苦带我们看房子的中介先生,我们给他一些礼金就好了吧?"
黑泽阵看了看她,没说话,当晚就趁她睡觉的时候去了一趟横滨。
几天以后,绘梨揉着眼睛从酒店的床上爬起来,就看见地上摆着好几个打开的手提箱。里面装满了钱。
她有点惊讶,揉了揉眼睛,又看向旁边站着的阿阵。
"……这里是多少钱?"
“五百万。”像是不太满意,黑泽阵抿抿唇,补充道:“日元。”
日元?
换成美金的话的确不多,但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呢?因为在黑手党家庭长大,绘梨知道,没什么比干坏事来钱更快。
她低头搅着手指,有点难过地说道:“阿阵,其实、其实我们租一个很小的房子,然后每天自己做饭吃也很好。"
就像拿回了礼物,却得不到主人奖励的犬类动物那样,黑泽阵抿抿唇,看向她。"您喜欢的那间房子需要七亿日元,我很快就能拿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陷
入危险之中了。”
她扯扯他的衣角,抱住他:“我不喜欢住大酒店,也不想要大房子,我只想和你平平安安地在一起。"
四万美金的报酬而已。动动手指头的事情,远远谈不上什么危险。
但的确不能再让她接触这些阴暗的事情,让主人担心是不合格的表现。
黑泽阵思索了一会,对她说了人生中第一个谎言。“这是您账户里的钱。”
"……是吗?"
“是的,小姐,您的父亲和哥哥给您留下了足以挥霍一生的财富。”
他轻轻吻她的手背,垂下眸,以压下朝她撒谎的慌张和愧疚感:“只是以我们现在的处境,取款的手续会有些麻烦。"
真的吗?
绘梨完全不懂这些事,从小到大她都是甩手掌柜。她只是低下头,仔仔细细去看他的脸。“阿阵,你知道吗,你刚刚手在发抖,就像是我每次和你说谎的时候一样,声音也很紧张。”
黑泽阵眨了眨眼睛,平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因为再开口恐怕就要被小姐拆穿了。
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没从他那张脸上找到什么破绽,才轻轻哼了一声,重新钻进他的怀里,有点遗憾地说道:“可惜阿阵不能再用自己的香水了。”
对于杀手来说,有着独特的味道并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