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德四十里,邬罔山,吴家寨。
年关才过,山寨大门上挂的两个大红灯笼还艳的十分喜气。响午的时候还是飘着些许柳绒一般的雪花。到了傍晚募然一声惊雷,仿佛只在瞬间就嗬断了冬的尾巴,缠缠绵绵的春雨就这般不期而至。
“这帮混小子,多喜气的大红灯笼,让这春雨一淋来年不又得买新的!”老寨主嘴里絮絮叨叨的心疼着这好几十文一个的大灯笼,提溜上一根长篙就到了寨门。寨门口却是站着一老一少两位生人。
老的须发花白,面色晦暗似是有恙在身。一身棉布儒衫,下摆高高掀起半系腰间,枯槁如木的双腿上满是泥泞。小的约摸十三四岁,样貌却是俊秀的很,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个姑娘家。少年见有人出来,收起油纸伞靠在腿边,腾出双手做了一长揖:“老丈,我与师傅突逢夜雨这山野间也没个去处,能否借住一宿。”
自打十年前的大旱起,寨子里就没留宿过外人。在那个为了一株野菜都能死上几个人的灾年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早被消磨的一干二净。可毕竟眼前只是一老一少俩个书生,老寨主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对读书人更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所以只是稍稍的沉吟了片刻,便笑道:“这第一场春雨可比雪还冻人,别看这丝丝绵绵的可那寒气能透骨子里去。俩位随我进寨子里避避吧,只是山寨简陋先生不要嫌弃才好。”
寨子处地偏远,平日里难得见上几张生面孔,从骨子里讲寨民本就是好客的。
进了寨子,老寨主就喊来了厨艺最好的幺女儿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更是开了一坛子用两张兽皮才换来的陈年老酒。
几杯暖酒下肚驱了寒意,话匣子便也开了。
老先生自述,姓云名常在。本也是镜洲临德人士,只是年少时便外出求学年至耄耋才归乡寻亲。那料镜洲大旱,士民皆是流离失所。故土也早已经是面目全
非,以至此次归乡却是一无所得。
而身边这个一直带着笑容,乖巧地在旁边添酒的叫做云若的少年,亦是无父无母被云老收养的一个孤童。
老寨主对这十年大旱更是感触极深,听的也是几番唏嘘。劝慰之后便特意挑拣些欢乐的话题说道。畅聊之下,老寨主才发现这云老先生竟是广闻博学哪怕是一些奇闻异事都说道的仿佛亲身经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