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证明

薛霖是纯净的木灵根,再难处理的灵草到他手里都该服服帖帖才对。游凭声问:“那株灵草有问题?”

“你不怀疑是我失手吗?”薛霖挑眉道。

“我想不会。”游凭声说。

薛霖这辈子不知听过多少句恭维,每一句都比这句话文采斐然得多,这简单平淡的四个字却让他心里畅快地想要放声大笑。

叮、叮叮。

钉锤敲击的声音顿了一下。

游凭声

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好感时,恐怕没人能逃过他的陷阱。

嗯,这都是哄人的话,他一点儿都不在意,薛霖只是个炼丹的工具,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夜尧掂了掂手里的锤子,继续修理秋千。

游凭声:“那些药材我检查过,没有损坏的痕迹。所以是有人暗地里动过手脚?”

除了游凭声自己寻找的水麒麟血和三种灵草,其余的药材都是婪厌替他收集的,难道是婪厌的手脚不老实?

“这倒不是。”薛霖摇头说,“那株灵草在取用时需要催发出新芽,将其药性聚于芽中。用灵力迅速催发能达到效果,但缓慢轻柔地催动新芽效力会更好。先于我处理灵草的那位炼丹师手法熟练高明,他留了一小股灵力在灵草里,将发芽情况控制得恰到好处,只要我在炼丹之前稍一勾动他留在其上的灵力,就能收获一株状态最佳的新芽。”

“是我太过自负,没有仔细检查一下就动手催发,没想到已有人先做过处理,灵力相撞,才毁了那株灵草。”

打量着游凭声的神色,薛霖颇为好奇地问:“原来你不知道?”

婪厌做小动作的时候多了,看在这人不敢过分的份上,游凭声很多时候都懒得和他计较。这一回他做的倒像是出于好心。

不过他真的没想过这种后果吗?

“我的确不知道这件事。”游凭声说,“我会尽快再找一株回来,还请薛兄稍等一日。”

“这里就是丹盟,珍木阁收集了天下间种类最多的灵草,何必舍近求远?”

“灵草损失是我自己的问题,炼丹已足够劳烦薛兄,怎好意思再让你破费。”

“一株灵草而已,算不得什么。”

大方说完,薛霖又叹了口气,“况且此事本就是我粗心导致的,那位炼丹师做得很好。”

所以单纯是意外,婪厌真的是好心?

游凭声心里啧了一声,管他是好心还是故意,反正他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婪厌,先扣他一分。

“若我不是如此自负,不会有此周折,唉,说出去怕是要让人耻笑啊……”薛霖唉声叹气地道。

宁修竹站在他身后看得明白,无语地扶了下额,师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在故意引主子关注呢。

他上前给薛霖倒了一杯酒,挡住了半边落在游凭声脸庞的月光,“师祖别恼,禾前辈不会怪你的。”

薛霖:“哎,小宁儿你还在啊?”

宁修竹:“……”

你没发现我才怪!

他额头上迸出一个十字,自从跟在清醒的薛霖身后,这是他常有的表情。

薛霖逗完他哈哈一笑,对游凭声说:“都说了不需与我这般客气,出一株灵草而已,真不算破费。当年你救过小宁儿一命,他是华谦的弟子,我的徒孙,就当我替徒孙报恩——以后他还要当起丹盟大任呢,知恩不报怎么能行。”

当起丹盟大任?宁修竹正在给游凭声倒酒的动作一愣,惊愕看向薛霖。

“回神了。”微凉的触感仿佛残留在手腕上,他的脸色迅速涨红起来,又激动又懊恼。

游凭声袖摆一拂,在他之前蒸发了流淌的酒液。薛霖看向他的目光带了不赞同,“若非必要,你要尽量少用灵力。”

“习惯了。”游凭声抿了抿唇,似乎才反应过来,听话地遵从医嘱:“下次我会记得。”

习惯了?薛霖暗叹。

这具身体摇摇欲坠,每一次使用灵力都要扯动阴冷的灵脉,好似在本就布满裂纹的瓷器上又刻印下一道裂痕,这样的痛苦只有忍受,怎么可能习惯?

他有心怜惜,又知道对方不豫示弱,便体贴地转移话题,对宁修竹说:“小宁儿,有这么高兴么,酒都端不稳了?”

“是我失礼了。”宁修竹讷讷道。

薛霖虽然年岁不小,对化神期大能来说却正值壮年,根本就没有退位的必要。

这段时间,薛霖的确是有意地将宁修竹带在身边教导,无论是丹道还是处事都有指点,但谁能想到他存了让他接班的心思?

游凭声视线不动声色划过薛霖毫无异样的神色,看出他这句话说得既是认真,也没那么认真。

薛霖的确看中宁修竹,有意培养他让他挑起丹盟大梁,但宁修竹毕竟还只是六品炼丹师,一切要看以后发展。

这只是一个长辈出于不经意间的提点——

宁修竹若有心向上,该努力锻炼自己。

“年轻人经历得少,不够沉稳是常有的事。”游凭声看了宁修竹一眼,“无论日后如何,薛兄还要多多历练他才好。”

薛霖说:“应该的。睡了那么久,骨头都懒了,我还想早些退隐休息呢。”

宁修竹并不愚钝,能想明薛霖的意图。他下意识想要看向游凭声,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薛霖面前与主子表现出太多关联,在转头之前及时忍住了。

定了定神,宁修竹欠身道:“谨遵师祖教诲。”

声音清澈坚定。

宁修竹没有太大野心,从未觊觎过高位,成为丹修只是想找个目标做。

但只有爬上去,他才能在丹盟得到更多话语权,成为对主子有用的人。

哒哒。夜尧敲了两下木板,修好的秋千轻轻摇了摇。

“没想到夜小友如此心灵手巧。”薛霖赞道,“不过这秋千是怎么坏的?”

夜尧走回桌边,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意外。”

落座时,他一条长腿伸开,轻轻贴到了游凭声的膝盖。似乎是意外,在那里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