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被人轻轻握住了,我感觉到诸伏景光的手有一点颤抖,手指尖的温度也有点凉。
现在这样的场景对于他来说毫无疑问是极具冲击性的,事关降谷零的性命,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经历过那种身份暴露的绝望时刻。
我想,比起回想那些时刻,他现在应该也在努力试着冷静下来,努力思考着对策。
我回握住他。
冷静。
现在的情况看似不利,可贝尔摩德背后的组织原本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而她从未想过要和组织一起共沉沦,这个时候她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选择去组织内部肃清叛徒波本,大概就是因为,她想要谋求的,根本就不是组织的利益,而是她个人的利益。
对手只是贝尔摩德一个人而已。
我定了定神,看着那个在月色下美艳而妖娆的女人。
冰蓝色的眼睛在月色下泛着浅浅的银辉,那是张绝对足以让人倾倒的漂亮的面孔。
“安室先生在哪儿?”我问她。
“谁知道呢。大概是在某个废弃的仓库里,抱着一颗炸.弹沉睡吧。至于究竟是短暂的小憩还是长睡不醒,那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贝尔摩德轻轻扬了扬下巴:“或者你们可以试试看,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在东京这么多仓库中间找到他的位置?”
“那么,你想要什么?”我接着问:“挟持了安室先生当人质,你总有自己的目的吧。”
“我想要的……吗。唔,这可是仅有一次的机会,当然要让利益最大化——”贝尔摩德笑了:“所以我的答案是,你。我的甜心,跟我走,我就放了那个男人,放心,我可不舍得对你做同样的事情。”
果然。
果然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啊。
我低下头,轻轻地笑出了声。
身边的人握紧我手的动作收紧。我捏了捏他的手背,告诉他,没关系的。
是啊,没关系的。因为——
“骗人。”
再抬头的时候,我也带上了一副我自觉高深的表情。
贝尔摩德的身影一僵,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哦?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你想要活下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
“因为你想要活下去,想要为自己获得更多的筹码,你甚至想要让我们为你铺一条后路,但如果你真的对安室先生动手,那么这条后路就断了。”
“你不会把自己逼上绝路,所以……骗人。”
掌心的温度将力量传递到了我的身上,在艰难地说过了最开始这段话之后,接下来的内容就变得顺畅多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帮你制药?还是关于专利的事情,或者,是关于那个课题今后在表世界的推广?不管是什么,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明明你已经做出选择了,为什么还要说谎呢?”
“说谎并不会让交涉变得更顺利,那种一眼就会被看破的谎言,还有虚张声势的布置,都不会帮你换取到更多。”
“但你总会得到你应得的。”
贝尔摩德笑了,先是低着头,用手捂着额头的沉笑,之后笑声越来越大,终于演变成了放肆的笑,笑到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她看着我,脸上不再是沉稳又妖娆的表情,而是变成了一种带着压迫感的逼视。
我想我能理解那样的眼神,她是一个演员,是一个习惯了和命运虚与委蛇的人,她谁都不相信,谁都可以利用,但最终敢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靠自己得到的,偷来的,抢来的,骗来的一切。
因为她的人生充斥着虚假,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虚假的,甚至不被世界承认的“人”。
她垂下眼,沉默了一下,脸上才重新挂回原本的笑容。
她说:“你猜错了一点,甜心,我的确绑架了安室透,也在他身边安放了炸.弹。”
“人总要给自己留退路,他死了,我还可以回到组织。就算万一到了最坏的地步,拉着那家伙去地狱也不算寂寞。不过……看样子似乎不用走到那一步了。”
伴着她的话音落下,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虽然收到你殉情的邀约是件荣幸的事情,不过,请恕我拒绝。”
伴随着男人带着磁性的声音,持枪的金发青年缓缓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在月色下,深色的皮肤上似乎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擦伤,但那双紫灰色的眼睛却是格外明亮。
“现在,贝尔摩德,你的牌没了已经没了,想好接下来的选择了吗?”
被贝尔摩德袭击是一个意外,降谷零承认,自己那个时候是有一些疏于防备,才让那位变了装的千面魔女得手。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关在了一个仓库里,周围明显安设了炸弹,稍微动一动都可能爆炸的那种。
降谷零当即便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但所幸最近事态原本就很紧急,所以公安系统一直对他的信号进行着实时追踪,眼下他的信号出现了异常,公安方面在第一时间便有所察觉。
最近一段时间,组织内部原本就十分动荡,即使是贝尔摩德,想在这个时间里调动任务外的成员也有点困难,所以仓库周围倒是并没有眼线,只有几个监控摄像头——只要入侵替换画面就可以一直维持他被囚.禁的假象,为他接下来的行动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