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最可笑的新旧更替莫过于皇家。
朝臣们一边悲痛景帝已死,一转脸就义正言辞的对只有五岁的太子楚沐宸大声疾呼:国不可一日无君。
所以,坟头的土都不等干呢,蟠龙国又是一片喜气洋洋,昨儿还挂白绫,家家户户哀恸,今天就普天同庆,喜气洋洋了。
即便是大王庄这么个不起眼儿的小地方,政治触角也是极其敏感的。
萧佳人站在小院里,景帝驾崩,她没有挂白绫,新帝登基,她只有疼惜,当初捡到的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儿,以不足五岁之姿坐在龙椅上,在她眼里是可怜的。
同时,永王成了摄政王,静贵妃成了皇太后,原本的皇后却不知所踪,后宫像是挂着重重帷幕的戏台,只要没登台,外人便没有机会看到里面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唯一不同的是,五岁的楚沐宸小手还握不住印玺的他,下达了一道道圣旨,大赦天下、撤了藩王,景帝后宫十二子,都悄无声息,至于死活,无人知晓。
萧佳人想,静贵妃是个厉害的,厉害到让她都觉得害怕,尽管不足半月之后,她面前站着的华贵妇人,伸手握着她的手,轻声唤她妹妹。
不单单帝王无情,在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萧佳人不敢奢望任何人还念及旧情,所以,尽管如今的许韵儿泫然欲泣,她还是恭恭敬敬的跪下了:“草民叩见皇太后,皇太后金安。”
“你怎么见外了?”许韵儿再次伸手把她扶起来,声音带着几分凄凉,她说:“皇上整日里都念叨着娘亲,可哀家知道那不是在叫哀家的,所以带他来看看。”
萧佳人刚起来,不得不再次跪倒,从马车里被永王抱下来的楚沐宸一身小号的明黄色龙袍,看到萧佳人的时候挣扎着下来,走到萧佳人跟前,蹲下身:“娘亲不跪,娘亲,娘亲。”
萧佳人面露惶恐,心里却酸酸的熨帖,人之初,性本善,古人诚不欺我啊。
“你为什么不答应呢?”楚沐宸看着萧佳人,小脸上尽是失望,他小声说:“平安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想叫娘亲了,可是平安不敢,如今平安长大了,师父说这天下都是我的,我是所有人的主人,娘亲,你高兴吗?”
“草民只是捡到了皇上,不敢答应的,皇上开恩。”萧佳人轻声,语气温柔,低着头看到了楚沐宸明黄色绣着双龙戏珠的小靴子,那珠子很大,压着鞋面,熠熠生辉。
楚沐宸抬头看了看两间土屋,倒退半步:“朕要单独与你说话,你且安排下去。”
那架势很足,但萧佳人却想笑,这龙子龙孙真是不容小觑,一点就透的聪明劲儿,让人害怕。
许韵儿看着被萧佳人带进了屋子里的儿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马车里。
“你担心什么?”楚瑜站在马车外,看着萧佳人这院子,院子已经有些破了,木栅栏修补过的地方,新鲜的木头泛着白。
马车里,许韵儿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她无欲无求的样子,可怕,我儿子的心怕是永远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