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毒辣的太阳直射大地,还好寺院里绿树成荫,空气里蒸腾着玉兰花的香气。
路边还有身着青衣的僧人在低头扫落叶,头顶上的九道戒疤赫然醒目,一下一下的,有条不紊,寺院里特有的安静与秩序,似乎都能将人心里的毛躁抚平。
我跟唯西撑着伞,踩着阶梯,沿着寺院里的中轴线乌龟一样的速度在往上爬。
阎枢泽背着手,袖子微微卷起,很随性的样子,为了配合我们的速度,两条长腿迈开的步子极小。
他也是安静得可怕,顾留枫不在这里,他真的是一路无话,斑驳的树荫和破碎的阳光在他那张如玉般精雕细琢的脸上无声的滑过,我脑子里竟然浮现出‘流金岁月’四个字。
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对我勾唇一笑,如熙熙日光照在如镜的水面上,蒸腾起的荷香似乎都要迷了人的心窍。
呼吸骤停了一拍后,我赶紧转过头,该死,他是不是对我放电了?
“前面就是须弥台了,去那儿参拜一下吧。”他终于开口了。
“好。”唯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真诚地对着阎枢泽道了声谢。
“不客气。”他脸上是客气而又温润的微笑。
这个人是有人格分裂吗?我见过他最阴冷残暴的一面,跟现在的样子一对比,我怕是要得精神分裂了。
“我说……”他揪着我的头发迫使我转过头,“你怎么越来越猥琐了?要看我就大大方方看行不行?你贼眉鼠眼的,看得我也很难受!”
“谁,谁贼眉鼠眼了,”我推开他,“自恋狂,谁想看你啊,是你自己撞进我视野里的好不好!”
“我撞进你视野?”他嗤笑一声,背着手继续踱步,“哎呀,某些人呐,自己心里有鬼,她还怪别人的存在不合理,啧啧啧,无话可说。”
“谁,谁心里有鬼了?”
“非要我说穿?就是有个女酒鬼啊,喝酒喝疯了,说要找我当蓝闺蜜,也不知道谁借她的胆子,居然敢找我当蓝闺蜜,怕是活腻歪,开始作死了!”
果然他那晚听完整了我一通胡言乱语,本来我就挺不好意思的,这会儿被他这么嘲讽,我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
唯西却噗嗤一下笑了,脸上的阴霾似乎消散了些。
我哽着脖子辩解,“你别听他瞎说,谁要找他当闺蜜,这年头还防火防盗防闺蜜呢,找他当闺蜜,这日子不用过了!”
唯西甜甜地笑着道,“不会啊,其实阎先生挺照顾你的,这份叔嫂情谊,也是难能可贵。”
阎枢泽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扬唇道,“我要真有她这么个嫂子,那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嘁,碰上你这么个小叔,才是我倒霉!”
……
爬了一个多小时,才爬到这尊东林大佛的脚下,东林大佛通体金身,眼眸低垂,面目慈祥地看着普罗苍生。
唯西伏在蒲团上,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背影里泛着母性的光辉。
我也默默地叩首,许愿,但是有太多的愿望想许了,反而不知道该许什么了。以前的愿望倒挺单一的,都是希望阿哲能好起来、恢复健康。现在看来,许愿根本不灵。
算了,不许了,然后我从蒲团上起来了。
四处梭巡了一圈,阎枢泽在求签,一支签从签筒里掉出来,他递给僧人,僧人看了眼那签,递了张纸条给他,又对他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