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入仕途近二十年,特别是执掌锦衣卫这十年来,无论何人见到他都是和颜悦色甚至卑躬曲膝的。倒是难得有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子敢在他面前如此呛声,他忽地笑了出来傲然道:“我的女儿,虽然没有皇宫里的公主金贵,却也是被我们夫妻俩疼若性命的。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若是讨得了她的欢心,不管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简直是孰忍孰不可忍的奇耻大辱,叶明澜终究还是记得对方的身份,僵硬地垂头咬牙一缉,“还请大人尽管放心,待开春时春闱一过,不管得不得名次我自然会离开京城。府上的小姐千金玉贵,只怕再不会和我有什么交集。这段时日我一定谨言慎行,若是有违此誓天厌地厌!”
裴青何等利眼立时就瞧出这青年眼下的不服,他也不说破。淡淡地掸了一下袖口的灰尘道:“还望你谨记自己的誓言,若是让我知道你言行不一故意招惹我女儿,你就是考中了状元我也有法子让你志向半点不得伸展!”
秋风簌簌,正午的太阳已经有了一丝初冬的寒意,拂在人脸上半点无暖。
裴青背着手气定神闲地站在墙外没有走,果然过得半刻钟之后就听得到院子里哐啷一声巨响,应该是先前那张躺椅被踹翻了。他得意地一展嘴角,这人修为还未到家呢!更何况这才哪儿跟哪儿,当年他为了娶傅百善,大冷天里被丈母娘又打又骂还在大门口罚过跪。今日这姓叶的小子不过几句不中听的言语就受不了了,要想娶妞妞那路还长着呢!
把小青年好好羞辱一顿后,裴青心情大好。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件事跟叶明澜没有半两银子的关系,兴许是裴宝璋这个当女儿的先对人家生了好感。不过以他护犊子的性子,就是知道了也会不以为然。哼,我的女儿看起你就是你的造化,还敢挑三拣四活得不耐烦了吗?
裴青这些年执掌锦衣卫因为皇帝的信任有加而权柄日重,因此除了对待家人还是十二分的耐性之外,对于旁人就分看得入眼和看不入眼。他却不知此行误打误撞将女儿的心思捅破了。叶明澜不算愿意不愿意,此刻都清晰地记起了那位身着宝蓝箭袖短褂的含羞姑娘,她的大名叫裴宝璋,有一个凶神恶煞当锦衣卫指挥使的爹。
傅百善得知丈夫干得这桩好事一时惊得目瞪口呆,连手里端着的汤都忘记喝了,大怒道:“方家的二小子只是这么一说,我也是这么一猜,你竟然巴巴地跑到人家面前指手画脚,要是让妞妞知道了让她的脸往哪里搁?”
裴青觑了一眼她的脸色,一边帮她挟菜一边陪笑道:“我不听说这件事心里着急吗?方家老大小时候调皮得不得了,这越大越老成,小小年纪竟然像个老学究一般讲起规矩体统,真是愚不可及。我原先还想两家知根知底,勉强认了他当女婿也就算了,结果越看越不招人喜欢。瞧着妞妞也没那心思,这件事就到此作罢!”
傅百善嗔怒道:“两家大人私底下说说便罢了,当心女儿听到了不好意思,再说我总觉得她开窍晚,对着男儿根本就不往那方面想。魏琪提过好几回都让我找言语遮掩过去了,儿女大了各有各的心思,强行把他们拴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裴青连连告饶,“这丫头不就随你开窍晚么,当年我送你那么多的东西,你每回至多回个三两个字。甚好,勿念!弄得我半夜三更老在寻思这姑娘到底对我是个什么心思,总不能老把我当哥哥看待!”
提及昔年旧事,傅百善忍不住在桌子底下狠踢了他一脚,“胡说八道,你打小就在我家里长大,我爹再不晓得你的家世从前,看人总是没错了。偏你自己钻了牛角尖,一会想把我让给这个那个,一会又跟别人在银楼里纠缠不清,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胡诌我开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