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大哥这回倒是不负众望,终于考到了二甲七十四名,可以进得金銮殿得见圣颜了。所以当傅满仓在自家大门口看到风尘仆仆的兄长时,惊得眼眶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此时月朗星稀,兄弟两个换了宽松的直缀坐在院子里说话。
院中有高大的乔木低矮的灌木丛,篱笆边上植的垂丝海棠香氛袅袅,风一吹整面墙都是只见花不见叶,蔚为壮观。傅满仓见兄长目不转睛地凝视那品海棠不动,不由笑道:“这是家里女人们弄的,极好栽养。先是只有一棵,几年下来就成了片!”
傅家大哥点点头,啜了水酒道:“此时北方还是天寒地冻,此地却已是春暖花开,各方水土果然大异。看来你在此地已然扎下根来,我也就放心了。对了,怎么没看见弟妹和珍哥两母女?”
傅满仓笑道:“妇人家能有什么事,这不是听说城外的六榕寺里来了个精通佛法的高僧,几家约在一起听经去了。我不耐烦听这些就先回来了,因天色已晚就让她们娘俩歇在了城外农家,明天一早我再去接她们!”
傅家大哥看着兄弟一脸的知足自得,终于忍不住说出心头盘旋许久的事情:“……我和母亲商量好了,把我膝下幼子念宗过继于你,等过了今年的端午就给你送来,日后让他奉养你和弟妹终老!”
见亲弟一脸懵懂,傅家大哥有些恨铁不成钢,“我知道你和宋氏情深,那宋氏满门忠烈又是受到朝廷旌表的不好辜负。你也不愿纳妾,难不成你们夫妻百年之后香火全无,连个同族的子侄都不要嘛?“
傅家大哥一向正统,心痛亲弟膝下空虚,心里对造成这一切的弟妹宋氏就颇有些微词,“休要怪我话语说得难听,珍哥毕竟是女儿家,日后又有哪家能干的儿郎心甘情愿做上门女婿?若是有那心术不正只为钱财的寻来,岂不是要耽误珍哥的终身吗?所以现下先绸缪一二,念宗本性纯善送来与你们好好相处几年,定会和亲生的无异!”
傅满仓听得一阵唏嘘,看着兄长已有些斑驳的头发,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兄长明明只比自己大三岁,可这面相说大十岁都有人信,这些年一路的苦读又接连落第一定很难捱吧!现在想来兄长一定是心头时时记挂此事,按着脚程来算,大概在金銮殿上领完琼林宴后就风雨兼程地直奔广州了。傅满仓擤了眼泪,象小时那样牵了兄长的手柔声笑道:“哥哥毋须如此,我也不忍让你们和念宗骨肉相离。难得来一趟,且多住些日子让你我兄弟俩好生一聚!”
傅家大哥还要再劝说一二,就见弟弟将已斟得满满的酒杯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