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疏桐取来的那种药竟然是小蓝。
小蓝是我养来当宠物的小虫子,它一年时间里有大半都在睡眠中度过,被疏桐取来的时候,它在青瓷盅里四仰八叉地躺着,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两只触角松松垮垮地垂在两侧,散发着惬意舒爽的蓝色光晕。
马车一路前行,我捧着青瓷盅,渐渐生出几分惆怅和胆怯,微不可查地往疏桐身旁凑了凑,最后凑到她耳畔,压低声音问道:“疏桐,小蓝真能救崇安王殿下么?若是这虫子于他的伤口无益,而我们又夸下海口,最后耽误了他的病情,怕是会被问罪啊……”
疏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露出一个极其平和的笑。
我当即放下心来:她应该对此事十拿九稳了。
可到了崇安王府,看到墨袍子之后,我又惶恐不安起来。
说来本首辅也是见过生死的人了,前些时日自己几乎死掉都没有觉得那么可怖,只因我看不到自己脑后的伤口。如今看到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卫期,探手拨开他的衣襟时,猝不及防地看到他胸膛上那极长极深伤口,看到这伤口上外翻的腐肉和深褐色的污血,又发觉这伤口的位置与心脏紧紧挨着,顿时惊得手指都瑟缩到袖口。
冷静了半晌后,我回头看向婠婠:“这可不像是新伤,你可晓得他这伤口是什么时候的?”
婠婠好像真的不知道,只是眼里噙着一包清泪,还是像在我府上回答的那般:“就是半月前,从首辅大人府上回来后就这样了……”
我头疼不已,揉了揉眉心转向疏桐:“你确定小蓝……”能治他这个伤?
话还未说完,疏桐便莞尔一笑,越过我对婠婠道:“烦请姑娘回避一下,这味药有灵性,不能见生人。”
婠婠愣了愣:“可殿下也是生人呀……”许是看到了疏桐严肃起来的表情,瞬间放弃了,俯身拜了一拜,“那就麻烦首辅大人和疏桐姐姐了。”
代她走后,疏桐才把小蓝从青瓷盅里取出来,将其轻轻地放在了墨袍子的伤口处。小蓝尚在睡梦中,反应不及,一个失足竟掉进那伤口的空隙里,瞬间没了影儿。
我的心不由一紧,不是因为小蓝掉进去,而是因为这伤口已深成这样。
几秒过后,小蓝才从伤口里爬出来,原本雪白的身体已经全部沾满了污血。它朝我所在的方向颤巍巍地伸出两个触角,触角上的蓝光忽明忽灭,十分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