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才会自动上门讨骂,弘昼面上答应道,“好,回头我叫姐妹们过来。”
“好好好,是兄弟!”弘历浮夸的做出抹眼泪动作,感激的说,“回头给你送一套瓷器来。”
他说的瓷器,就是个人很喜欢又被胤禛嫌弃的那一批。
弘昼可有可无的点头,等到他走了之后又叫人去看看情况。得知胤禛精神真的大好了,今天还起来院子里走,目光灼灼的还往外看,似乎期待下一个倒霉鬼进来。
如果不是他有代权行事的责任在,大概他也会轮班照顾,然后被拉着骂。
想想那个场景,弘昼浑身打了个寒颤,以自己小家中有事能躲则躲。胤禛对此暗骂了两声,却也没有说什么。
弘昼说小家有事,可不是吹牛的。佛尔果春的身子重,他明明得空,怎么也该多留神看一看。他掐着时间看,在某日早上拉着佛尔果春单独拍了一张合照。
昨夜弘昼陪着睡到炕上,但他数次之后已经能闻声而起,两人还跟着说笑。佛尔果春起身后兴致很好,抚着肚子道,“御医说估摸着这两日就要动身,爷若是要出门,不如叫额林珠她们吧。”
“叫她们干嘛?爷回来就是来陪你的。”
弘昼低着头,把耳朵贴着肚子去。孩子现在特别活动,他这么一下子就被孩子踢了一脚。这种感觉经历很多次都还是新奇,脸上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佛尔果春也是笑,因为弘昼说是为了她才回来的。
两人用过早饭,弘昼便说叫了人来拍照。佛尔果春听了欢喜,又犹豫拒绝,“我这样难看得很,就不拍了。”
大着肚子面容也发胖了,七分的颜色最多只要五分。女子都爱美,心底里都不喜欢留下自己不好看的影子。
弘昼听了,弯下腰来凑进去看,他的眼睛从上到下认认真真的将佛尔果春的脸看完,“挺好的呀,还是这样的眉毛和眼睛,嘴巴也是弯弯的,脸也是白白净净的,挺好看的。”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了,佛尔果春被看得不自在,眼睛自然下垂避开视线。
直到弘昼这么一段评价,佛尔果春嘴角一抽,愕然抬眸,“爷觉得我就是这个样子?”
“嗯,不是吗?”
佛尔果春不知怎么的,忽然问,“那李氏呢?”
来了来了,传说中的生死考验题目!
弘昼眉头一动,认真的直视过去,“好看,但爷眼里你更好看。”
“……”
“真的!而且以后孩子大了,看到照片也会觉得你好看。”
佛尔果春没明白弘昼的脑回路,但那么瞬间觉得心跳又快了两下,想到以后抱着孩子看到自己的照片,她不由自主的点头应下。
额林珠等人看着稀罕,弘昼让师傅也给她们拍着过瘾,之后一整天都没有走开佛尔果春的身边。
就算是当初度蜜月,也很少这样的。
佛尔果春觉得奇怪,直到用晚膳的时候,弘昼拿出一张当初成亲的合照,“一周年快乐。”
时间推移了一年,回头看照片的技术又有了差异,但能看到里面的新人一身婚服带笑,看着叫人跟着笑。
“一周年?”
“嗯,今日是十月初十。一年前的今天,便是咱们大婚的日子。”弘昼郑重说道,“我不知道该送什么,日后也难保事事周全,就想以后每年的今天咱们都拍一张合照。今儿拍的那张,明日就洗了送来。”
佛尔果春自然记得今天,但她没有过纪念日的意识,也清楚两人一起多甜蜜,都不代表弘昼真的对她动了真情,又有多爱。
正是因为这样,惊喜来到的时候就让人无比动容。
佛尔果春欢喜的接过照片,“谢谢爷一番心意。”
“这算什么,这一年你也辛苦了。爷不敢多保证,但是孩子出生之后,爷就是再忙也会尽量回来看看。等到来年的今日,合照里就多一个人了。”
今日拍的合照有很多张,弘昼说的当然是他们两个的。想想来年照片上就多了个孩子,佛尔果春露出欣慰欢喜的笑容,看着照片的神情仿佛已经见到似的。如此气氛,佛尔果春自然的抱着弘昼的手臂,将头轻轻靠过去。
她学的夫妻之道多是相敬如宾,但是两人相处多了,自然就学着弘昼一样多有亲近动作。做得多了,彼此就觉得情分更浓厚了几分。
弘昼知道她肚子重,什么姿势都不舒服,所以他坐的笔直的迁就过去,还伸手搂着她。
两人同床而眠,一时睡不着就窸窸窣窣的说私密话,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弘昼睡得很踏实,直到耳边传来口申口今和急促呼吸,他猛然睁眼,看到佛尔果春吃痛的喊,“爷,要生了。”
弘昼拿出了刘翔争光的速度,一个飞跑加大喊,“来人!福晋发动了!”
说着他拿着旁边的热水到床头,“怎么样?是不是很痛?要不要喝水?还是把你抱起来?或者吃点什么?”
佛尔果春正好是阵痛的时候,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摇着头。弘昼看她两手拽着被子,当即伸手过去,抓着佛尔果春的手,“没事的没事的。”
外间闻声跟着动了起来,烛火通明,来往人奔走。御医说了就是这两天,所以厨房里的热水一直背着,嬷嬷也眨眼功夫就跑了过来。
这会儿佛尔果春也痛了过来,她不安的拽紧了弘昼,“额涅说爷当初心疼,眨眼功夫就下来了。这是爷的孩子,他会不会也来得快?”
这样她就痛得少点?
弘昼想想自己奋力扒拉爬出来,那可是积攒了娘胎里数个月的力气。如果自己的孩子也生得这么快,那估计有问题。可是眼下是安慰为主,弘昼只能点头应下,“会的,不然回头爷狠狠抽他。”
佛尔果春听了笑,眼看接生嬷嬷等人七八个人赶过来,她把手放开,“爷这么说会吓到孩子的。”
弘昼反手再把手拉住,“那就看他的表现。”
接生嬷嬷在旁行礼,“王爷,福晋这会子发动了。虽然时辰还早,但女子生产很是晦气,还请您去外间候着。”
弘昼知道这个规矩的,但他听到晦气两个字,顿时不高兴了,“福晋这是给爷生孩子,这是什么晦气?”
“是是是,王爷说的是。奴才不会说话,可这是一忌讳,还请王爷莫要为难奴才。”
弘昼还想说什么,佛尔果春的手指在他手腕上划了一下,“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爷还是出去吧。”
“女子生产是鬼门关,还沾着血气,王爷贵重还是莫要冲了。”
接生嬷嬷跟着说,佛尔果春笑着看她一眼,而后看着弘昼。她刚刚通过,十月里有暖气的屋子里,她却满头都积了汗水,发丝也打湿了。
佛尔果春没有多说,但她的意思是一样的,如果弘昼非要留下来,说不定她还觉得不自在。
弘昼觉得,这大概就是经验问题。不到要生了,他才发现自己会有愿意留下来的想法,可惜两人之间观念不同,事先又没有聊过。
这时候说可不好。
想想,弘昼尝试的说,“那爷就在外间守着?”
佛尔果春莞尔点头。
自己想要留下来,老婆却不用,弘昼突然不是滋味的退开几步,眼看着嬷嬷们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忙碌。弘昼想留下来,却有一种大屋子里都没有自己呆得感觉。
最后他贴着墙边张望,眼看着嬷嬷们看了宫口,又不慌不忙的陪着佛尔果春,弘昼顶着所有人怪异的目光问,“既然还要很久,不如爷在这里陪着?”
“王爷懂得女子生产之事?”
有嬷嬷斗胆问,不是她不规矩,实在是弘昼这样的人,委实是她有生以来少见的。再加上弘昼的身份,更是一生难遇一个。
“不懂,”弘昼诚实的话,“不过问了一些,若是有亲近的人在身边,想来福晋也不那么紧张?”
弘昼想说怕,又觉得说出来不好。要是知道来的是避暑山庄,他当初肯定会忍着看到马齐的可能,顺带着叫张佳氏过来。可现在马后炮没有意义,身边没有亲人的话,他不就是最亲的那个人了吗?
他是这么想的,佛尔果春听了有些动容,但石嬷嬷等人都来了。
听见弘昼有这个意思,众人神色各异,石嬷嬷行礼道,“王爷的心意难得,只是奴才更懂得几分,好赖是看着福晋长大的,就厚着脸道一声亲近,不若就叫奴才守着?福晋但凡有个什么,奴才也叫人来传如何?”
弘昼松了口气,石嬷嬷是奶嬷嬷,对于佛尔果春而言和张佳氏的意义差不多了。他闹不清自己刚才是怎么的,但是听见之后心情就放松了,朝着佛尔果春笑了笑,“那爷就在屏风后等着,放心,不吵你。”
“好。”
眼看着弘昼终于出去了,接生嬷嬷们松缓下来,回头看着佛尔果春的时候还低声道喜,“王爷对福晋这样好,日后可是大福了!”
“是啊!不论是阿哥还是格格,也必定是疼爱的!”
内间里低声恭喜,气氛变得好了起来。弘昼就坐在屏风后,几层隔着,又有来往各人,其实他用肉眼是看不到佛尔果春的。但是这里离得近,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以听见。
譬如嬷嬷们的鼓舞声、佛尔果春的急促呼吸还有隐忍、还有越来越密集的阵痛。
弘昼感觉自己原地坐了一万年,好像是听着里面又好像是没听见,突然看到几个奴婢走出来,他连忙站起来,“怎么了?”
奴婢们吓了一跳,“福晋快要生了,嬷嬷们叫奴才去拿点吃的。”
“吃的?吃什么?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