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悲伤,勐古一直在放声悲嚎以头抢地,额头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刹那间血肉模糊,淋漓的血水沿着额头上的发丝流下来,和着悔恨的泪水,让他那些手下和影子突击队的这些硬汉,都无不为之动容。
宋勤的死,让江南也充满了负疚和悔恨,扑在宋勤的遗体上放声悲号。
简铮望着这一幕,眼里也含满了泪水。他当然知道现在是抓捕勐古的最佳良机,但是他不能这样做。他和勐古一样,亲眼见到了母亲血肉模糊倒在自己的怀中,他们经历过同样的切肤之痛。
他知道比起他当年,勐古此刻更加痛彻心扉,因为宋勤毕竟是死在了他的枪口之下。尽管干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勐古早已形同魔鬼,可是亲手打死了自己的母亲,哪怕他真的是个魔鬼,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生命之重。
简铮捡起勐古丢在地上的那支冲锋枪,又让简沛和方晓宇卸下了他那两名手下的武器,然后走到勐古面前,一把把他从宋勤身边拎起来。
见勐古并不反抗,简铮用枪顶着他的脑袋义正辞严地警告道:“勐古,看在你母亲深明大义的份上,我给你两个小时,让你亲自安葬好你的母亲。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就应该谨记你母亲的遗言,老老实实缴械投降,向中国政府投案自首。”
“简大队长,谢谢你,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亲手安葬我的母亲。”勐古抬起血泪模糊的眼睛,哑声承诺道,“简大队长你放心,等我处理完母亲的后事,我一定会带着我的部下,向你缴枪投降,向中国警方投案自首。”
“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招!”虽然简铮并不相信勐古的承诺,但是他还是放开了他,把江南叫到了门外,“江南,我让简沛和方晓宇留下来陪你,你们帮着勐古尽快安葬好他的母亲,等我先去解决了勐古的援兵,再回来抓他。”
江南泪眼迷蒙地望着简铮,“简队,谢谢你能让我送宋妈妈最后一程。不过我这里你不要给我留人,勐古这家伙诡计多端,他肯定埋伏了多处伏兵,那些人都是他的心腹,而且一个个训练有素身手不凡,你们千万不能大意。”
“那行,那我把零号给你留下来,一旦有个紧急情况,零号也能保护你。”
简铮考虑了一下,现在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而且敌众我寡力量悬殊,警方的援兵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到这里,形势确实对他们很不利。
简铮他们走了以后,很快就跟勐古的援兵交上了火。勐古却并没有听从简铮的警告,打算带着母亲的遗体返回泰国,去找那个始乱终弃,害得母亲孤独了一辈子的混账父亲算账。
因为他知道,母亲虽然和他一样恨着那个负心的男人,可是她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那个男人。他曾亲眼见过母亲的衣柜里一直藏着一身鲜艳的嫁衣,母亲为了父亲一辈子没有嫁人,她心里一直藏着一个深深的遗憾,遗憾没能和父亲正式拜堂成亲。
为了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母亲守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她在生时没法和父亲团聚,死了他要完成母亲的心愿,让她和父亲安葬在一起。
勐古打来热水,细心地洗尽母亲身上的血痕,亲手为母亲换上了那一套鲜红的嫁衣。做完这一切,他又让手下将母亲的遗体绑在自己的背上,他要亲自背着盛妆的母亲,回泰国和父亲成亲。
“大哥,大哥你不能走,你应该让宋妈妈葬在自己的祖国。宋妈妈在生时就执意不肯跟你去泰国,你不应该违背老人的遗愿,把她葬到异国他乡,让她死后连魂魄都无所归依。”江南看到勐古要走,立刻扑上来拼死相劝。
“江南,你最好不要再提我的妈妈!”勐古怒吼一声,一脚踹开江南,“如果不是看在妈妈份上,我今天一定要弄死你!”
“大哥,你可以现在就弄死我,我保证不怨你,但是你不能带走宋妈妈。”江南被勐古踢了一脚,正好踢在胸前的肋骨上。可是他顾不得钻心的疼痛,爬起来又扑向勐古,“大哥,宋妈妈临终前让我一定要帮帮你,帮你向中国政府投案自首,你应该听宋妈妈的话,把宋妈妈安葬在自己的家乡,然后跟我向简队自首,我陪你一起去向中国警方自首。”
“你陪我一起去向中国警方自首?”勐古怆然一笑,“江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救了童清岚,救了他们的卧底,中国警方绝对不会要你的命。可是我有什么?我欠了他们这么多人命,犯了那么多血案,哪一条都够我死一千次,就算我主动去自首,他们还能放过我?”
“大哥,中国警方素来讲究坦白从宽,他们一定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的。”江南并不同情勐古的悲怆,可是望着勐古背上一生盛装的宋勤,江南却心头一恸,“就算真的到了那一天,政府不能饶恕你,那我就陪你去死。大哥,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陪你一起死。”
江南的悲痛,情真意切;江南的眼睛,笃定从容。
“江南,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这些鬼话?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尽管江南的真情让勐古不能不为之动容,可是一想到他曾经的背叛,勐古就怒不可遏。
尤其是这一次,如果不是江南把简铮他们带到母亲这里,他就不会错手枪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失去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他给我绑起来!”勐古痛怒交加,突然朝他的手下怒吼一声,“他和不是中国警方的一条狗吗?那就敲断他一条狗腿,看他还敢不敢从我身边逃出去!”
“嗷呜!”勐古话音未落,一团白影突然从门外腾空而起。